非、非洲?
纪得安一张白脸顿时变得五颜六色。
“不要啊三哥!那鬼地方没水没电没空调没暖气,最重要是还没有米和肉,我不想去嗷!”
纪辞风温声劝解,神态语气,都是且仅是一个关心幼弟的大哥。
“监理人身负整个项目的监督管理,从设计到完工,每一个环节都必须亲自跟进。你在这个位置上跟一次,要比在别的岗位学一年还受用。”
“可是,那是非洲呀!”
纪得安想哭,想跳,想疯狂尖叫。
然而不管他耍赖还是卖萌,皆被男人统统无视。
“援非项目是国级重点,每一根铆钉都关系着纪氏的未来前途。你是我弟弟,只有你去,我才放心。”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除了接受,他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纪得安垮了双肩,低垂的脑袋掩饰眸中一闪的恼意。
“好吧,我听三哥的。不过看在我是你亲弟弟份上,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
再抬起头,他又恢复成了那个萌里萌气的白团子。
“说。”
“给我配个厨师!而且得是川菜大厨!”
白团子一把抱住哥哥的大腿,憋红了眼尾嘤嘤嘤,“求你了三哥!毛血旺辣子鸡、朝天椒卤猪脚,我离不开它们啊呜!”
事情就在一盘二嬢鸡爪爪中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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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
纪得安抱着盘子大快朵颐,似乎完全接受了后天就要飞非洲的设定。
只是盛亦棠仍然担心。
“这么重要的项目,你放心交给他?”
男人却低着头,认真剔着碟子里的鱼刺,“不重要。”
“嗯?”
“我是说,那个项目一点也不重要。”
既然知道了纪四根本没安好心,再把自己的命门交到他手里,那他就不是蠢,而是根本没长脑子。
盛亦棠这才恍然。
原来什么“国级”,什么“前途”,都是他故意迷惑纪四的说辞。
难怪她从来不知道纪氏还在非洲有什么项目。
可纪得安会信吗?
“信或不信,他都只能去。”
再次确认没有一根漏网之刺后,纪辞风将那碟鱼肉推到她面前,温声小意,“放心,那边我会安排妥当的。”
“嗯。”
盛亦棠笑笑,转身把自己和小舟的碗碟换了个个儿。
“爸爸给你剃的鱼噢,多吃一些!”
纪辞风:......
他明明不是。
“亦棠,我......”
“阿姨还在厨房盯着言言的甜点,我去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她起身便走。
纪辞风盯着她的背影,心口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再看不出问题的严重性,他这个丈夫就白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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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
夜深席方散,老爷子便留纪得安在老宅住下。
安顿好了客人,他将孙子叫到书房。
“你说纪四来之前,曾经去过北城?”
“是。”
“那你可知他在北城都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
“纪得安很小心,除了进城高速的摄像头拍到一张侧脸之外, 没露任何痕迹。”
纪由海默然不语。
暖炉里的熏香将淡雅氤氲一室,他阖上双眼,轻哼了嘲讽。
“看来这纪四和大房的关系,怕是不浅啊。”
也怪他自己眼盲心瞎。
从前只看到这小子醉心文艺,却不想还有这样一份心胸。
当真是真人不露相。
“纪林泰......”
老爷子缓缓捋上胡须,叹了口气。
“林泰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心性不坏,再加上他父亲是私生子,从小没少受大房打压,应该不至于和北城搅和一起。
不过现在你把他唯一的儿子支到了非洲,他那头,也还是让人多留意些吧。”
“是。”
纪由海眉梢微动,“你这是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从前一说起北城大房,这孩子就像是吞了恨意大增丸。
今天倒是出奇地安静。
纪辞风原打算服侍老爷子睡下后就立刻回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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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却又坐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爷爷的眸光总是带着一种风浪沉寂后的平静和淡然,能给他想要的答案吧。
“爷爷。”
双手交叠,他端坐雅正,斟酌着如何开口。
“亦棠她,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纪由海猛地直起身,“你如何知道的?”
“感觉。”
两人之间的有些事情,不用言说,也能明白。
纪由海相信他的判断,只下意识拧了眉,“依棠丫的性格,如果真知道了什么肯定会来问你,你准备怎么说?”
纪辞风抿着唇,交叉的十指死死攥在一起,血色爆红,也抵不住轻轻的颤抖。
月色拉扯出的半张剪影,慌乱而孤寂。
半晌后,他才轻轻一笑,“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
他已经伤害过她,不能再欺瞒她。
纪由海暴跳如雷!
“实话?你以为的实话是什么?你害死了自己哥哥,又间接害死了她妈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事情不是这样的!”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响动,像是有人打翻了什么东西。
纪辞风迅速查看,除了被夜风卷起的帘幔,走廊里空无一人。
他却如坠冰窖,整个人不能动弹分毫。
鼻尖萦绕的,是多少次午夜梦回,被他拥在怀中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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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亦棠从未跑得这么快。
冷风贴着脸颊刮过,刀子一般,双腿渐渐失去了知觉。
她不知道前方是哪里,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大脑仿佛被彻底清空,只记得一件事。
离开。
离开这里。
她要离开这里!
月亮被黑云遮住了光,只有昏黄的路灯陪着她,安静地、没有声息地,笼罩在她身上。
可她却感受不到一丝光亮。
“你害死了自己哥哥,又间接害死了她妈妈......”
她紧紧捂住耳朵,那声音却像是生了倒刺,从毛孔钻进五脏六腑。
是疼吗?
那种细密而尖锐的感觉,她竟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她坐在路灯下,想让这光再亮些,再热些,把她周围的无边黑暗驱散一些。
却只是徒劳。
她忽然就很想笑。
笑命运不公,笑天道不伦。
可是最可笑的,却是她自己的愚笨!
那些证据,早就明明白白摊开在自己眼前了不是吗?
她凭什么认为,在他心里,自己能比得上权势熏天的纪氏啊!
想哭吗?
可眼泪早就干涸了。
不知坐了多久,地面上忽然出现一道小小的影子。
她抬起头,看到了抱着小小枕头的天使。
“妈妈,我害怕,你回来陪我好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