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为什么要告诉我?”太后的声音没有温度。
“今日母后既然看了她的相貌,我相信很快就能查到她是什么身份,瞒与不瞒没有任何区别?何况我们紧密联合在一起,卫国就无坚不拔,如果我们各怀异心,这个卫国只不过一盘散沙,如何能与濯国对抗?我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败俱败,我何必隐瞒母后。”
“连敖与我绝无和解的一日,他日若与连敖再起干戈,是输是赢,银奕是一个关键,傲儿必须未雨绸缪,必要时她母子俩的命可以抵得上千军万马,所以她们不能死,并且暂时还不能让银奕知道她们母子俩在我们这里。”
“如今母后执意要抚养这个孩儿,这个重担就落在母后的身上,辛苦母后了。”
濯傲脸上漾着淡淡的笑,声音真诚而平缓,他的确比三年前更为沉稳。
“既然不是傲儿的孩儿,谁有这种闲心去将他养大?皇儿你还是将他抱回去吧,如若皇儿一大早向母后禀明,今日又怎样会发生这样的误会?”
“既然皇儿说一荣俱荣,一败俱败,我们母子俩就应该坦诚相对,如此遮遮掩掩,皇儿你让母后如何安心?”
“母后教训得极是,孩儿以后会多加注意,母后的养育之恩傲儿绝不会忘,母后以后不需要妄自猜测。”
“如此甚好。”
她笑,妩媚至极,然后将孩子递回给濯傲,濯傲小心翼翼抱着这个刚出生的婴儿,动作甚是娴熟,孩子依然在他怀中沉睡。
“傲儿,想不到你抱孩子的姿势也这么娴熟,看来傲儿很喜欢孩子,这个后宫也是时候多几个孩子热闹、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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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忘记了吗?以前父皇后宫妃嫔生了孩子,傲儿都跑去抱上一会,抱得最多的就是宝儿,又怎能不娴熟?只可惜被皇儿抱过的孩子命都不长,希望这孩子是一个例外。”
他淡淡地说着,只有我知道他度过了一个怎样的童年。
“这是他们没有这个福分,傲儿你何必介怀。”
这个女人对于自己当初的恶行,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内疚。
“母后说的极是。”
濯傲风轻云淡地说着,低头注视着怀中的孩子,还顺手将被子拉高一点,帮他遮挡凉风,这样的他很温柔,如曾经对我那样。
“傲儿,他日你若与连敖再起干戈,你说银奕是一个关键,但母后觉得现在的狸王更为关键,傲儿为何将她忽略?”
“区区一介女流,何足为惧?这只不过是我们几个男人之间的恩怨,与她毫无关联。”
“皇儿,你是觉得她一介女流不足影响全局,还是不想将她牵扯进来?她可曾是你的皇后,正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更何况——”
“曾经就是说明一切都过去了,我对她无恩,她对我连恨都没有,现在我之于她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她此时是狸国的女皇,是洛将军的妻子,与我何关?”
“据母后所了解,当日她甘愿与傲儿同生共死,随你坠崖,这份情意不轻,即使是再嫁,她的心里肯定还装着你,对于一个心仪于你的女子,只要皇儿你愿意,随时可以将她的心夺回来,如果将她拉到你的身边,这天下局势——”
这女人真会打她的如意算盘。
“母后,这事孩儿自有分寸,她既然嫁给洛将军,证明心已经不在傲儿身上,何必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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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讨苦吃。”
此时他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何况要赢连敖,我不需要利用她,母后少忧心,孩儿已经输了一次,就不会输第二次,静心宫已到,傲儿不打扰母后歇息。”
母子话别,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瞧我看一眼。
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我有点恍惚。
自这次之后,他们母子有了几次的简单见面,因此我与他也有碰面的时候,只是他是王,我是奴,他站着,我跪着,他始终没有认出我,而我也没有机会与他说一句话。
最近距离的一次接触就是我奉茶给他喝,不知道怎么回事,茶水溅湿了他明黄色的袍子,他勃然大怒,说要将我拉出去打三十大板,要是以前这五十大板也不碍事,但如今却会要我的命。
我跪在他身下,咿呀呀地向他求情。
“母后,怎么是一个哑巴?”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一脸的嫌恶。
“母后你宫中缺人告诉傲儿,我这就替你去换几个伶俐的丫头,这个宫女又哑又丑又粗手粗脚,让她伺候母后,傲儿实在不放心,还是将她另派别处,免得下次烫伤母后的手。”
“虽然她是又哑又丑,但相处久了倒有了感情,就留她在静心宫陪伴母后吧,今日她动作不利索,烫伤皇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人,将她拉出去,打三十大板,傲儿你也消消气,不与她一般计较。”
“这宫娥似乎新进宫不久,母后这么快就与她有了如此深厚的感情真难得,既然母后开口替她求情,孩儿也不便说什么,只是三十大板,太少,难消我心头之恨,就五十大板吧。”
他说完拂袖而去,留一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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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的背影给我。
“如果不是他说要打你五十大板,我还真以为他认出你了,看来本宫还是高估他。”
我被人拖出去的时候,背后响起她畅快淋漓的笑声,尖锐而刺耳,如一个疯婆子。
五十大板打下来,我一瘸一拐回到住的地方,血水浸湿了我的裤子,在寂静的夜,我忍耐着这种钻心的痛。
没有伤药,没有抚慰,我只能想起银狼温柔的抚摸,想到小连藕顽皮的笑,我知道他们会来救我,为了他们我必须挺下去。
这伤让我卧床十天,而这十天这女人也没有再怎么刁难我,也许她想留我的命好好折磨,也许她得让我活着做她最后的退路。
十天后,被木棍打得裂开的地方已经愈合,只是留下或深或浅的疤痕。
我依然过着与以往一样的生活,每天总有做不完的活,每天总要听她的嘲笑与辱骂,她心情好的时候,只是嘴巴折磨我,心情不好之时,我就得受皮肉之苦,而这段时间她也只有董武一个男人,两人在床榻上恩爱缠绵。
起床之时,董武低头弯腰,细心地替她画眉弄妆,动作温柔绻缱,她小鸟依人般替董武穿上衣袍,董武注视她的目光温柔中带着宠溺,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
可惜这个女人并不是一心一意待他,厌倦了,就会借故派董武替她办事,董武一离开,她就偷偷召见其他男宠,在床榻上寻欢作乐,这个女人究竟要多少男人才能满足她?
一直很痛恨董武,但这一刻,我觉得他的可恶远不及这个女人。
而那次之后濯傲也再也没有来过,我与他生活在同一皇宫之内,但却像离得万水千山。
一个月后,我脸上涂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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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东西竟然慢慢脱落,倒映在水中的依然是一张清丽脱俗的脸,但可惜这样的脸还没能见到一缕阳光,我又被人涂抹上这种改变容颜的药膏,自从她发现濯傲认不出我之后,我的活动范围稍稍大了一些。
有好几次,我远远从梨宫经过,但可惜楚乐那里守卫森严,连飞鸟都不敢在上空掠过,我又如何能靠近?
并且她从未踏出她的梨宫半步,但偶尔我能听到梨宫传来她与孩子欢快的笑声,每逢听到这样的笑声,我的唇就禁不住微微扬起,也许除了自由,濯傲并没有难为她。
其实我让她知道我在这里又如何?她现在已经自身难保,如何能助我出逃?更何况太后虽然没有限制我不能出静心宫,但她的眼线一直在我周围,我不敢有所图谋。
回去的路上,我碰到了濯傲,他远远地朝我走来,心无来由一慌,我要不要比划着告诉他,我就是他曾经痛恨的晴儿?
等到他来到我身旁的时候,我跪了下去,没了比划的勇气,因为我觉得他知道也不会救我,也许我会死得更快一些,而我也没有脸再见他。
“哪个宫的?为何见了朕不问安?”
他的声音冰冷而孤傲。
我咿呀地辩解,他唇一扬,笑容邪恶,让人寒心。
“原来是母后的宫人,我差点忘记这个宫中还有一个既丑又哑的宫奴,上次五十棍居然没要你的命,真是难得,但下次就不会那么走运。”
他的嫌恶不减,邪恶增加。
我跪在他身旁不再说话,他目光冰冷地看着我,似有话要说,但却什么都不说,只是目光如锋芒齐聚,让人浑身都在痛,直到他走了很远,我整个人好像笼罩在刀锋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