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和王哥出警了，你是不知道，那小子在大街上把姑娘脚上的丝袜给揪了，把人家姑娘吓得哭了大半宿。

我和王哥两个人追了两条街，都没有追上。”

啥？

现在抢劫犯已经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不过，这也太变态了，居然抢人家姑娘脚上穿的袜子？

周六一一听这么奇葩的案子，都清醒了不少：

“然后呢？”

张思睿说的手舞足蹈的：

“然后？然后我们跟着监控什么的追进了一个酒吧，然后人就不见了，你猜怎么着？那么多的男男女女，摇晃着抱在一起，灯光那么暗，根本就看不出来。

但是，王哥有一双火眼金睛，我们当时就调取了监控，逐帧放大，然后在厕所旁边找到了这货。

有个女的喝多了，靠在沙发上睡觉，这货居然趁人睡着了，动手动脚的。

我们路过好几次都以为这俩是男女朋友，谁知道根本就不认识。

这也太可怕了。”

彭志远已经吃上了泡面，听得津津有味的：

“后来呢？”

肥仔看着彭志远吃泡面，居然不觉得馋，继续讲道：

“这犯罪嫌疑人，直接就把这女的给扶起来半抱着，要带出去，这女的挣扎着一直喊，他们俩啥关系都没有，但是这男的非要说，这女的是他老婆，他来把泡夜店的老婆给带回去，有什么错？

原本周围的人看到这动静，都赶紧过来帮忙。

但是这男的特不要脸，居然吼着说：谁敢多管闲事，他就打爆谁的头。”

周六一靠着椅背，深以为然：

“这就是徐师父说的拐卖妇女儿童的常见的方式。

原本热心群众是想要帮忙的，但是人贩子非要说这是他们两口子的矛盾，女的就算是喊破了喉咙，一直说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也没有用，围观群众会本能的以为，这就是夫妻两口子之间在闹矛盾。

如果是小孩子的话，小孩子大声喊，他们不是我妈妈，对着周围的人大声呼救，周围的人也会认为是小孩子在和大人置气，而不会想到是拐卖。

一般人不会想要介入到别人的家庭纠纷里，万一被倒打一耙，讹诈或者碰瓷儿，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犯罪分子这时候往往都会得逞。”

张思睿点了点头：

“我见过最深的套路，就是犯罪分子作死的套路，这一般人哪能想得到？”

李华拉了个椅子过来，一边吃一边追更：

“然后呢？”

“好在，那个女的遇到的是警察，一般的群众不喜欢多管闲事，怕惹麻烦，但是我们警察不怕呀！”

张思睿居然把手里的肉夹馍给放下了，意气风发道：

“我们赶紧冲上去，对照视频监控一看，就是我们要找的人，直接铐子一上，派出所走一趟吧，这货还诬赖我们是假警察，拷回来一查，都因为猥亵妇女进去过好几回了，这次必须得重判。”

张思睿特别开心，现在人还在所里拷着，报案人过来所里辨认过，完善一下出警记录，这个案子就能结了。

不过，他很不高兴的一点在于，这货关着还得管饭，简直是在浪费国家的粮食。

张思睿连连摇头，他的父亲是律师，母亲是法警，对于司法的理解，就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以前，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对死刑、重刑的争议那么大，现在我才明白了，有些人，真的是枪毙好几次都不够。

今天我们如果晚到十分钟，那个女孩子就会被他带走，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以前我不支持死刑，认为每一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但是现在我不那么看了，有些人，只要他活着，就会无限的压榨别人活着的权利，危害社会公共安全。”

李华倒是一拍脑袋：

“审判他们是法庭的事情，我们的任务，就是送他们上法庭！”

张思睿打开了话匣子：

“我就奇了怪了，怎么还有人喜欢闻人家脚上穿的臭袜子，我们两个警察追了一条街。而且心理素质还那么好，居然敢在我们穿着制服的人的眼皮子底下行凶，这胆子也太大了。”

李华道：

“可不是，不少二进宫，三进宫的，都把监狱当成家了。”

彭志远问张思睿：

“你没和这些奇葩的烂人打过交道？”

张思睿茫然的摇了摇头：

“我们做法援的，是在一个法律援助中心，等着人家上门来找我们，一般律师写个诉状什么的，要一百块钱，我不收费。

见到的大多数是受害者在遭到了不法侵害后，求告无门，和犯罪分子直接正面冲突，这还是第一次。

找证据，抓人，不都是警察的事情吗？”

彭志远吸溜完了最后一口泡面，若有所思，一般刚当警察的人，都像张思睿和李华这样，对跌破三观和下限的人和事情，空前的亢奋。

甚至大概率会改变从前的看法。

比如，张思睿对于死刑的看法都变了。

但是周六一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对于工作中看到的人性阴暗处，他的接受度太高了，不管看到什么，都没什么反应。

彭志远本能的觉得，这不太正常。

周六一看着张思睿的脸没那么肿了，他应该很快能瘦下来：

“走，快点吃完，起来和我去巡逻一圈，回来睡觉，明天一早，去贴快递上的反诈标语。”

周六一选的，全都是力气活儿，不需要怎么动脑，完全可以做出沉浸式体验的效果。

张思睿很高兴，立刻三口两口吃完了饭，和周六一出去。

在夜市和KTV娱乐场所聚集的街口，排了好长的出租车，时不时有喝醉酒的人三五结群的出来。

这条街很长，走到结尾，需要半个小时。

张思睿有很多问题：

“师父，你害不害怕犯罪嫌疑人报复？”

“师父，你当了警察，有没有想过改行？”

“师父，你处警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危险？”

“师父，你处警的时候，有没有女孩子想要嫁给你？”

……

原来，大家上班儿以后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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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都差不多，周六一倒是一个一个的都给解答了。

路过交警支队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陈书航穿着绿色荧光背心，也骑着警用摩托出来执勤，周六一和陈书航打了个招呼：

“这么晚了，出来干嘛？”

陈书航笑道：

“我出来溜几圈，原本打算醉酒驾驶的，肯定就会叫代驾了。”

还能这样？

陈书航也和张思睿打了个招呼：

“不错嘛，你们所总算是进新人了，挺精神。”

陈书航没有diss张思睿胖的事情，这让张思睿挺高兴的，不过，陈书航挺忙，踩上摩托就走了：

“改天聚！我请客。”

这一溜烟，人就在视线里飘远了，周六一笑道：

“别相信警察说的改天聚一下，不是你值班，就是我备勤，人永远都不可能凑齐的，能聚一块儿的时间，比三缺一还稀有。”

张思睿点了点头：

“确实，警察就是很忙，不过我以前一直以为，这些交警，每天都想贴很多罚单，抓很多违章。”

周六一轻笑：

“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随后，周六一又道：

“陈书航他老婆，就是在查违章的时候认识的，他老婆是个老师，聚会时候喝多了酒，推着摩托车回家，被陈书航抓酒驾违章，但是他老婆发飙，说自己没有骑车，不信可以查监控。

陈书航不相信，哪有人能推摩托车六公里。

他就去查道路监控，发现这剽悍女子，居然真的是硬把摩托车推了六公里推回家。

整整六公里，一步一个脚印，明明路上也没有人能看见，但是她就是没有违章。

陈书航觉得这简直是个奇女子，这种宁可推着摩托车走六公里，也坚决不酒后骑车的人，实在是太少见了，立刻就展开了追求。”

张思睿两眼放光：

“真绝了！”

周六一笑道：

“咱们这行，不光是有很多社会的阴暗面，也有很多的社会的光明的一面。

黑暗，永远都遮不住光明。

我们的生活，和我们的职业，时间久了，就难以分开了。”

回到宿舍，已经到了下半夜，值班室的灯还亮着，是老王在熬夜做台账，旁边彭志远抓紧时间睡一觉。

累了一整天的张思睿，没有再寻思着找点夜宵吃，而是一头栽倒在床上，踏踏实实的睡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在于，这些床板，都是二十多年前派出所刚成立时候搭建的，那时候社会上还没有这么多的胖子。

张思睿狠狠的一屁股坐下来，床板都有点不堪重负，差点儿折了。

不过，张思睿睡着了，周六一没有睡，他来到宿舍外面没有人的楼道里，把白天在文具店买的东西拿出来然后组装了一个简单的滚轴……

王才智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周六一大半夜不睡觉，居然在做手工。

王才智挺惊讶的：

“你还会做这个？”

周六一笑笑：

“没什么，我们专业本身就要求要根据需求设计电子产品，并且能完成相应的组件模块，要能做了产品经理和程序猿的活儿。”

王才智眼睛都瞪圆了：

“这么复杂吗？不过你这个东西做出来以后，是为了干啥？”

周六一笑道：

“在快递上贴反诈标语。”

………………………………

第二天上午，带着黑旋风出去扫码，推荐反诈APP，黑旋风抬头挺胸，雄赳赳气昂昂的，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在龙华街派出所，这个独眼警犬，终于找到了自己职业生涯的第二春。

遇上路边的小母狗，更是骄傲的抬起头，主动等着母狗哒哒哒的跑过来撩，然后他做出必须跟着周六一他们去执行任务的姿态。

张思睿牵着狗绳儿，白胖的脸包子一样，露出开花的甜蜜笑容。

现在分局里，话题讨论度最高的，就是人人不要的独眼龙黑旋风，居然创下了单日下载的最高记录。

再加上施雯雯短视频的宣传，多次拉着黑旋风拍视频，文案写的特别煽情，为了人类社会的长治久安，我们的朋友奉献出了一生……下载量就更高了。

龙华街派出所，现在已经快要把全分局的任务给完成了。

然后就是，宣传口发下来的号称史上最艰难的去有电诈在逃人员家中刷标语的任务，居然被龙华街派出所给完成了，而且还神奇的找到了重大线索。

就算是小说也不敢这么写。

之前，治安大队、分局下的几个警务室、宣传口，都出动过，但是仅仅在刷标语这个环节，就铩羽而归了。

……

下午，周六一和张思睿去快递点贴反诈标语。

到了快递点，两个人一下车，就被穿着工作制服的人拉到了流水线上：

“警察同志，你们可得快点，我们这些件，都要按时给用户送去的，要是送的晚了，我们会被投诉的。”

进去以后，就看到两人多高的机器正在快速分拣着，传送带上摆的满满当当，仓库里也堆得满满当当，地上也全部是快递盒子，因为大小不一，所以显得有些凌乱。

有送水工人进来，因为没有下脚地儿，挑地儿走，还走出了猫步的样子。

不过，显然送水工人已经习惯了快递点这么复杂的地形。

需要人工分离的部分，左右站着两个人，快速的分拣着，完全像是佛山无影手。

张思睿显然是坐惯了办公室的人，面对这样的灰尘扑扑的工作环境，有点本能的不太适应。

更不适应的是，这么大的工作量：

“师父，我感觉我们今天完不成这么大的工作量，撕标语，贴标语，起码需要四十秒一个，这里的件儿起码有上万个吧……”

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下载反诈APP，可以用黑旋风来讨巧，找电诈外逃分子的线索，这是在打心理战，但是现在来贴快递单，这就是实打实的体力活儿了！

张思睿是拒绝的：

“咱们为啥不三千块钱雇个民工来干这种事情，这不是浪费警力吗？”

周六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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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块钱还想雇个民工？三千块钱只能雇个大学生！”

周围一阵笑声，对于这个接地气的警察，显然是挺喜欢的。

还有女工给扔过来一双手套：

“戴着吧，你们坐办公室的，手娇嫩。”

周六一倒是不嫌弃，已经戴上了脏兮兮的手套，把标语和工具拆开，开始干活了。

张思睿这才发现，周六一居然搞了一个小的手动的机器，架在分拣的快递流水线上，对准了快递上面的单号，一下一下的按按钮，速度快的惊人。

快递点的这些工人，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工具，纷纷观摩。

张思睿看呆了：

“师父，这玩意儿你在哪儿买的？”

周六一道：

“昨晚上花了一小时做的。”

每一条标语，都贴在了快递单旁边，整整齐齐的，确保取快递的人拿到快递看快递单是不是自己的，也能看到旁边的反诈宣传，藏蓝的巴掌大的纸上，是一男一女两个敬礼的卡通警察，代表着人民警察背书的公信力，下面是标语：

谨防电信诈骗！

有钱不上网理财，没钱不上网贷款！

通过电话和短信链接退款的，都是骗子！

高额理财是电信诈骗！

……

分拣和送快递的也都是一波人，所以大家还时不时的接个电话：

“我们快递肯定不会主动要求您提供银行卡号，您可以把那个号码拉黑了，肯定是骗子！”

“我们取件以后，您通过支付平台付款，我们快递员个人是不收钱的。”

……

这位年纪只有二十四，但是看起来已经有三十的快递员无奈道：

“其实吧，身体累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心累，警察同志，你们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层出不穷的骗子呢？尽给我们添麻烦，他们把人给骗了，还把锅甩我们头上！”

周六一道：

“我们警方现在也在尽力解决这个问题。”

管事的人还建议：

“一会儿老板就回来了，我的和他说说，这玩意儿我们也需要一个！”

周六一毫不吝啬：

“没问题。”

周六一睡眠有点少，这个点儿犯困，就去洗手间冲个脸出来再干，暂时把机器交给了张思睿，张思睿兴奋的搓搓手，接过了这个任务。

但是周六一出来，看到一个头发乱蓬蓬，衣服也挺脏的女人正在快递点门口，不肯走，一直拖着快递点的工作人员小姑娘，哭哭啼啼，看起来可怜兮兮：

“我就是想把我自己的钱要回来，是你们快递给我发短信，说要退钱的，我买了一件衣服，在路上丢了，所以要给我退钱，让我把银行卡号和验证码发过去，但是我发过去，钱就没有了，那是我的全部的积蓄……”

但是前台小姑娘都已经不耐烦了：

“谁给你发的短信你去找谁，我们快递点从来都不会给人发那样的短信！”

“你去报警好不好，别一直拦在我们门口，这让我们怎么做生意？”

“我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要玻璃杯里赔给你！”

小姑娘还把贴着胶布的，长了茧子的手伸出来：

“你知道我赚钱有多难吗？你和我要钱，还讲不讲天理了？”

“我要是拿了你一分钱，我就天打雷劈！你好好看看，我一个月就挣这点钱，我要是有能耐骗那么多钱，至于天天在这儿出苦力？”

……

女人失魂落魄的：

“我已经报警了，他们说案子现在已经在分局了，让我回去等，可是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三万块钱，是我离婚一共就分了三万，这是给我女儿的幼儿园的学费，这是给我女儿打疫苗的钱，这是给我妈妈的我和女儿两个人的生活费……”

“这是我所有的钱，我女儿的奶粉怎么办？我妈妈下个月的药钱怎么办？”

女人说着说着，就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

这时候，快递卸完了一车，流水线停了下来，工人们会出来喝瓶水，抽支烟。

张思睿也出来了，看着坐在地上的女人，同情心疯狂的泛滥，居然哭了，一边哭一边用一手灰脏了吧唧的手擦眼泪：

“太可怜了！”

周六一在自动贩售机上扫码买了一瓶水，他更加冷静和客观，给了张思睿水：

“就是因为这片儿有人被骗了，所以才让我们过来贴反诈宣传单，去厂里挂横幅。你不是做法律援助的吗？去安慰一下。”

张思睿意识到自己失态：

“师父，你说的真对！”

他赶紧过去：

“姐，大家一辈子都会遇到不如意的事情，做人一定要坚强……”

但是女人哭的更大声了，一边哭还一边在地上打滚：

“我可怎么活呀！”

周六一去问那个员工小姑娘，小姑娘看着年纪也不大，像是高中没有上完，就在社会上混口饭吃的，显然家里也有一本难念的经。

她看周六一穿着蓝衬衫，是个警察，立刻诉起苦来：

“警察叔叔，你可赶紧管管吧，都仨月了，天天在我们这儿闹，烦都烦死了。你说这人脑子怎么长的？一点反骗意识都没有，一点花言巧语就能被骗了，活该离婚被骗的净身出户！”

被骗了三万，啥也不干，纠缠了快递点仨月？

周六一也觉得头疼，看着直皱眉，真不知道张思睿这小子的法律援助怎么做的，居然差点和这个大姐一起抱头痛哭起来。

他只好自己拿了瓶水，坐在了人家旁边：

“大姐，我比你还惨，我爸走得早，我妈下岗了，一分钱没留下，我还是超生的，我妈连户口都差点给我上不了，我六岁要上幼儿园了，才靠上访给我上了户口。”

坐在地上的女人听着出神，抱怨着：

“可是现在年代不一样了，你那时候给碗饭就能活，我现在女儿每个月四百块钱一罐的奶粉要吃掉六罐！”

周六一把女人手里的水拧开，递给她，继续说：

“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吗？你说我好不容易长大了，终于能让我妈省点心，谁知道我毕业实习的时候，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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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厂房不能带手机，有个骗子给我妈打电话说绑架了我，非要八万。”

女人抹了抹脸上的泪，惊讶道：

“什么？八万？那比我的三万多的多了，你妈一个人带孩子，她可怎么活呀！”

周六一把手机里一份报案记录还有医院的诊疗记录拿出来，证明自己没说谎：

“然后，我妈连夜包车去单位找到了我，然后她气急攻心晕倒了，在医院住了很长时间。”

女人气的拍大腿：

“天杀的骗子呀！八万块呢！打一年工也攒不到八万块！那你妈现在咋样了？”

周六一把手机收起：

“我妈现在又继续每天起早贪黑的挣钱，只当那八万块钱没有挣，不过隔半个月就打电话往派出所问问，那案子现在有进展了没。

我妈丢了钱我也挺心疼的，这不，我刚毕业，就来派出所当警察了，就是想为我妈把钱找回来。

我比我妈还心疼那八万块钱，但是我妈说，要是天天惦记着那八万块钱啥也不干了，那才是舍了西瓜，又丢了芝麻。

我妈住院不到十天，就出来继续挣钱了。”

女人听了以后沉思了起来。

周六一又道：

“三个月的时间你就算是找一个端盘子的工作，一个月也能赚三千吧？三个月就是一万了。”

女人目光一下子变得冰冷：

“你们警察是在为自己的不作为找理由！”

周六一无奈的一摊手：

“你看，我虽然是个警察，但是我就连我妈被诈骗的事情都解决不了。你也可以搜索一下新闻，我记得前几年，还有个别的省城的领导，市长级别的，接到了女儿车祸的消息，紧急把房子担保卖了换了钱给骗子汇了过去。

但是事后才知道是遭到了电信诈骗。

当时省里挺重视的，花了很多人力物力，专门调拨了各个单位的精英，然而却是一无所获。”

这个女人很震惊：

“就连省里的领导都没有办法吗？”

周六一点头：

“不信你可以查查网上的新闻，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拿着手机搜了半天，然后不哭不闹了，沉默了好大一会儿，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一口气把饮料喝下去大半瓶，眼睛里也逐渐的重新有了光彩：

“我晓得了，虽然钱被骗走了，但是我还得去给我女儿挣奶粉钱。”

然后，这个女人去把她的电瓶车推过来，准备走，说话也多了几分中气十足：

“我以后也隔段时间打电话问问我那案子有没有进展，天杀的骗子，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什么快递退款，银行汇单这些信息了。

我不能倒下，更不能再被骗子骗了。

要不然，我妈和我女儿，他们还能怎么办？

往后，我可得靠谱一点！”

女人是真的经济条件不好，脚上穿的鞋都开胶了，但是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窘迫，而是和周六一说：

“我先回去了，下次碰见，姐请你喝水。”

周六一笑了笑：

“等等！”

女人一愣。

周六一道：

“姐，下载一个国家反诈APP吧，可以自动识别和过滤掉诈骗电话，为你的资金安全保驾护航。”

女人不大乐意：

“我都没有资金能让诈骗了。”

周六一笑道：

“那你手机上是不是还有支付软件，里面有可以网贷借款的小程序？”

女人一拍脑门：

“对！骗子还忽悠我打开贷款超市来着，那必须得下载一个反诈APP！”

下载完，女人就骑上电瓶车离开了。

张思睿看的目瞪口呆：

“师父，你是用了什么魔法？”

周六一这才又去买了一瓶饮料，一口气灌下去半瓶：

“同理心。”

像张思睿这种，家庭幸福美满，从来没有体会饥饿、绝望、无助的人，是很难理解这样的处境的。

其实这样的九零后，零零后，才是正常的。

而周六一，在这样的环境里，已经太久了。

这时候，快递点的小姑娘出来了，拿着冰棍给周六一和张思睿，一直在道谢：

“两位警官，我可太谢谢你们了，那个女人不知道怎么被骗了好几万，对方打着快递的名头，就天天来我们快递点闹，附近的商户有的都不想用我们家快递了，真的是想把她赶走，一个宝妈带着孩子，我们又不能赶，想给她点钱算了，但是现在快递的利润多低，我们也没那个财力，主要是怕开了这个头，来讹诈我们的人就多了……”

张思睿伸手要拿冰激凌，喉头滚动，已经饿了一下午，根本抑制不住对甜食的渴望。

周六一想起自己上学十几年了都没有写过检查。

来了龙华街派出所，一天被罚下来好几份。

现在自己还是这个肥仔的师父，不能带头犯错误，这是和派出所合作的快递网点，要是回去被抓到了，他这个当师父的，会变成个笑话。

周六一心里慌的一笔，赶紧一把拉住了张思睿，面上却是淡定道：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把标语贴完，就回去了。”

小姑娘推让半天，但是周六一怎么都不接冰激凌，她脸上一片怅惘。

晚上，带着张思睿回去的时候，周六一像王才智付胜他们那样，给张思睿解释道：

“我们警察，绝对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今天是一瓶水，一支烟，一支冰激凌，明天会不会是一百块钱，一千块钱，一万块钱？

我们在打击犯罪，也要从自身防微杜渐。

切记，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张思睿赶忙全都记下来了，然后问：

“那如果实在推辞不过呢？”

周六一指了指冰柜上面的二维码：

“扫码支付啊！”

周六一来第一天，就被这个问题结结实实的给上了一课！

卖早餐的小老板实在是太热情了，根本就拒绝不了他的包子，当时，王才智直接从车后面的玻璃上扫了码，硬生生的把早餐钱给付了。

然后，回到派出所，他被罚了一份检查。

周六一还提醒张思睿：

“这样的优良传统，可千万不能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