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因为在他们的位置上，见到过更大的腥风血雨。

周六一反问：

“就这？”

南艺反问：

“不敢？”

周六一四仰八叉的坐在沙发上，瞅了瞅身上的衣服：

“我这身名牌，也都是假的吧？”

南艺坐下，纤弱无骨的手搭在了周六一的肩膀上：

“这人，不是先敬罗衣再敬人，而是先敬权势再敬人，穷人就算是省吃俭用买了个爱马仕，但是他只要去挤公交车，大家也会认为那个包是假的。

但是有钱人就算是戴了个假的表，别人也会认为是真的。

人间的道理，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

再说了，现在的圈子，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周六一咂摸咂摸：

“挂着羊头卖狗肉，合着我就是那个羊头？”

南艺躬身，坐在了周六一身上，她看着该有肉的地方有肉，细长的地方细长，但是挂在身上，居然没什么重量。

这样的女人，对于很多人而言，是个利器，她把玩着周六一的手，仔细看着周六一指腹的茧子。

很明显，就是敲电脑敲出来的，那个进监狱的孙明，就是个敲电脑的。

梁培禾现在安插人手，越发的天衣无缝。

南艺给这个计划，还起了一个名字：

“偷天换日，听说过没？鱼目混珠，听说过没？就是降低成本，去换一些好东西过来。”

周六一的手搭在南艺的肩膀上，香气幽幽的袭来：

“这样别人会答应吗？”

南艺笑道：

“不答应也要答应，我和你讲，现在没钱的都只是普通人，真正的有钱人，手里的钱没个去处，快要给闷死了。

就看现在的那些老人，被诈骗一下，几十几百万的，年轻人哪有这个钱，大部分都是贷款的。

小老百姓尚且如此，找不到个靠谱的渠道放自己的钱，更何况是那些跨国的巨头，资本家呢？”

周六一听明白了，这是想要设局，宰一个外国佬。

看不出来，南艺的业务范围还挺宽广的。

梁培禾提到过，真正影响了三江市的三四个楼盘的项目，其实是一个养老公寓的项目。

在房子封顶以后，开放商巧立名目，把钱全部都转走了。

而且不是一家。

但是那家所谓的养老项目，在海边，和当地的公司合作的，相当于又把项目给包出去了，但是当地的开发商掏了钱，辛辛苦苦的把疗养院这些机构都给盖起来了，收钱的却不是他们。

网上早就出现了一批人，一直在各种收钱。

这可都是民生项目！

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和这些事情，有多大的关系。

看到周六一眼中的犹豫，南艺坐在了沙发上，倒了一杯红酒，轻轻摇晃着，越发显得唇红齿白：

“从现在开始，就把自己当成是一个演员，好好的享受这一场奇遇。”

周六一抬手，就轻轻捏住了南艺的下巴：

“然后呢？”

南艺笑道：

“我要看看你够不够格。”

意思是，这还是试探。

经过一星期的突击，学习红酒，学习钟表，还经常开一下南艺的车，和她出入各种高端的商场。

有一天晚上，南艺带着周六一去吃饭，定在了本地的一处山水庄园里，这绝对是本地最高端的会所，因为这是在一处历史遗迹里，距今三千年的泉眼，官方特别担心这地方会枯竭，平时都不许人过来，常年锁着，周围也因此没有大搞拆迁，怕地下水枯竭了。

但是现在，却专门架了一个木桥，直接穿过，到一个现代修的亭台楼阁里吃饭。

周六一进去以后，暖融融的，才发现这里用的是中央空调，坐了一桌子的六十开外的人，还有一个碧眼金发的外国人。

南艺嘱咐周六一：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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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儿见到了他们，一定要有气质，像个阔少。”

周六一双手插兜，脸沉下来，看着就像是教养良好的官二代。

他走在了南艺前头：

“就是一定要看起来比在座的人都话少，脾气不好，神秘。”

南艺现在看周六一的目光，就是一件自己的艺术作品，相当满意：

“对。”

南艺是真的漂亮，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淡淡的贵气，所以歪果仁的眼睛都看直了。

桌子上，摆的是货真价实的茅台。

那个歪果仁名字叫史蒂芬孙，好大一会儿，才把眼珠子转回来，一直在问周六一问题，堪称灵魂三连问：

在哪儿念的大学？

周六一是个写代码的，英文和数学相当过关，学渣可能演不了学霸，但是学霸演学渣，就是降维打击。

标准答案：

北爱尔兰，和一帮子过人瞎混，最常去的就是在唐人街吃火锅，头两年还给国内的亲戚买苹果，但是这几年一直在给外国的朋友们买手机壳。

歪果仁又问：

平时都和谁玩儿。

标准答案：

家里管得严，不怎么玩儿，以后也没得玩儿了。

然后招呼大家喝酒，吃菜，看起来又像是一个守规矩，尊重老人们的小孩儿。

周六一在家里开的虽然是小店，但是往来客中非富即贵的也不少，这种场面，他也能应付得了。

这个局，很简单，就是找了一群清水衙门，退休很久的人，来吃个饭。

别看名头唬人，其实三十年前在单位里开车的，退休的时候都混到了科级干部的待遇。

这样的事情，只有在体制里面待过，才会一眼看穿，周六一在派出所的时候，也没少去过养老院，调解纠纷矛盾。

他就是疑惑，把这么一群人纠集在一起，到底是为什么？

席间，周六一只需要保持安静，装出来神秘莫测的样子就可以了，南艺要表现出很尊敬害怕周六一的样子，时不时的和外国佬说几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周六一总觉得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男人，有点怪怪的。

南艺称呼他为：

宋叔叔。

话不多，看着很腼腆，黑黑的，瘦瘦的，个子也不太高，别人给他敬酒，他也只是诚惶诚恐的站起来，一口闷了。

只有在大家轮流敬酒的时候，他端着酒杯走到周六一面前，看起来像是很激动，又压抑着：

“都长这么大了！”

“真好呀！”

“那时候，还是个小萝卜头，个子也不高，一到了冬天就直喘气儿，你妈都怕养不活。”

……

说完，他像是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太冒犯的话一样，赶忙擦了擦眼角的泪，自己把酒喝了，和周六一说：

“您喝杯饮料就行，不用喝酒……”

周六一抱了抱他，也装作了很感动，但是说不出话的样子，其实心里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

这老头儿哪来的？

南艺的那个爹，应该是真的，但是这个老头儿是从哪儿雇来的戏精？

要不是周六一对自己的身世很有逼数，还以为现在和他拥抱的，就是以前家里的司机呢。

南艺打圆场：

“大家快尝尝，这个神户的龙虾不错。”

周六一夹起来：

“神户最出名的，不是牛肉吗？”

南艺浅笑：

“因为这个龙虾，是吃神户的牛肉长大的。”

有个解语花在旁边，一桌子人都笑的前俯后仰。

吃完饭以后，他还恭送各位叔伯，还叫来司机，把这个歪果仁，也送到了下榻的酒店。

礼貌，周到，游刃有余。

但是歪果仁的眼睛，还是一直放在南艺的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周六一假身份的事儿。

人都送走了以后，南艺揽着周六一的胳膊，看起来像是一对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小情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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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受片刻的温存。

“看出什么了吗？”

周六一摸了摸南艺的头发，保养的像是一个瓷器，光滑如缎，触手温良，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了又摸。

南艺，就是最好的道具。

“坐在边上的那个，应该是老干部活动中心的副职吧？坐在我对面的，是文化局的正职吧？至于在史蒂芬孙旁边那个一直劝酒的，是当地退休的国企的领导吧？”

南艺咋舌，然后点头，目光中透露着赞许：

“不错，你全部都说对了。”

周六一道：

“所以，今天这个酒局上，除了我是假的，那个和我敬酒的司机是假的，其他人就全都是真的，尤其是左边那个银行的。”

南艺咋舌：

“好眼力，你怎么猜出来的？”

南艺现在心里已经在盘算着，以后这种事情不能带着他了，但是周六一点了根烟：

“这还不容易？他穿的还是银行的行服，别人都在悠哉悠哉的吃饭，聊天，就他一个人一直在观察别人。”

南艺松了口气：

“那你看的还挺准的。”

周六一道：

“我洗钱洗那么长时间了，要是没点儿眼力劲儿，不得被人给捅死？横尸街头都是轻的，为了把有些账目做的和银行的一模一样，让人挑不出错来，我还专门去银行，看过那些搞贷款的，都是怎么做的。”

南艺频频点头，眼中露出了赞许，她还拿出来一张卡给周六一：

“这个钱，我和你保证，是通过正规的交易取得的利润，你可以拿去花。”

周六一掂量了掂量，密码写在背面：

“有多少？”

南艺道：

“三十万。”

三十万！？

周六一现在对金钱，已经没那么敏感了，这都要感谢在反诈中心，每天接触到的，最低的都是三十万起步的案子。

毕竟，低级别的案子，熟人之间的，在派出所，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像徐海那样的，直接就破案了。

稍微复杂一些的，会移交到刑警大队和经侦大队。

只有重量级的案子，才会送到反诈中心，再成立专案组。

南艺看到周六一这么淡定，有些不大高兴，她踮起脚尖，藕臂抱住了周六一，然后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当然，这点钱算什么，还有我呢。”

周六一在南艺的腰上掐了一把，在她的翘臀上拍了一下：

“今晚有你，这三十万就不用了。”

…………………………

接下来两三天，周六一一直和南艺待在一起，甚至后面还有两个保镖，就连上厕所，都会进卫生间。

南艺解释，这是为了有逼格，但是周六一一眼看穿，这就是监视。

他出入的场合都非常高端，一个早餐都能吃一千多，至于午餐和晚餐，更是上不封顶。

不起眼的酒瓶里，装的是年份极高的葡萄酒，下榻的五星级大酒店，服务生全部都穿的是名牌套装。

至于出入，有专门的司机，司机还是西装革履，戴着白色手套的。

排场，摆的无法无天。

甚至于，南艺还带着周六一在一个拍卖场合露脸，买下了一个二十多万的清朝的笔洗，一个四百多万的明朝的碗盘套装。

理由也很简单：

家父案头，就缺一个笔洗。

家父就喜欢用有点儿年头的旧碗。

周六一回去倒了杯水：

“你们这么做，不大对。”

南艺却是笑道：

“这算什么，你不看娱乐新闻的吗？六七百块，都不够有些人的伙食费，要吃牛奶鸡蛋，好一点的。”

周六一靠着椅背：

“我看过资料，这是一个从村子里走出来的传奇领导，靠着改制快速上位，但是早年上大学以前，也是捡过牛粪的？我觉得，我吃个路边摊，也算正常。”

南艺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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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老外每天都要看到你的消费账单，这会影响他的判断。”

周六一笑道：

“判断？什么判断？吃吃喝喝，都只是表面功夫，如果你们想让他真的相信，靠这些可不够。”

南艺追着问周六一，还得怎么做，但是周六一转反问她：

“你们想要卖给那个老外什么？”

南艺俯身，长腿搭在周六一身上，手一路往下滑：

“这还不是你现在能知道的。”

周六一道：

“如果你们不告诉我，我保证，那个老外口袋里的钱，就到不了你们手里。”

南艺双手环胸，显得波澜壮阔，颇有几分自得：

“怎么样？告诉我，我就是你的。”

周六一挑眉：

“我从来不求人。”

南艺踩着高跟鞋，快速的走了几步，整个人像是踩着莲花叶子一样，步步生姿：

“你让我求你？”

两个人居然会因为这种事情赌气，已经天天晚上睡在一张床上，居然背对着背。

南艺从来都不主动想要发生点什么，显然是在等着周六一主动，但是周六一这人，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让她觉得有点窝火。

南艺一直跟着周六一，警方的人想要接近，也找不到合适的点，第二天，周六一去餐厅吃饭的时候，服务生端上来冰美式，倾倒在了他身上。

服务生连连道歉：

“对不起，先生，您还有别的衣服吗，换下来我帮您送到洗衣部。”

南艺正在玩手机，散漫的点了点头。

在洗衣部，周六一见到了雷明，周六一对雷明使了个眼色，然后打手势和她要纸笔。

之前在敬鹤鸣那里学到的本事，全都用上了，他飞速的在本子上，把那个银行的人的脸画下来，然后在纸上写：

找到这个人，排查和他接触的人，如果要签什么合同的话，要及时阻止！

阻止下面，还划了双横线，意思是非常危险。

明明落笔已经很紧急了，但是说话还得装作很随意：

“你们怎么搞得，居然泼了我一身的水，知道我的西装有多贵吗？”

然后，周六一本来是要走的，但是雷明突然抱住了他。

周六一感觉自己像是一块冰，现在落入到了一团火焰中，烫的咬手。

雷明比周六一稍微低十厘米，稍微往前一厘米，就能吻到她的额头。

周六一心在狂跳，他低头，吻了下去。

原来，一秒钟，就可以是永恒，是真实存在的。

雷明抬头，眼睛亮闪闪的，这是周六一一生中见过的最亮的眼睛，嘴角微微勾起，有一个浅浅的梨涡，显得英气端正。

周六一想亲下去。

但是雷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食指修长，就抵在了他的唇上，然后微笑着做了一个口型：

等以后。

识别唇语，其实也在新警训练中，因为警察会大量的查看监控，有些因为距离远，收不到音，但是摄像头能拍摄到，就能通过唇语判断当事人说了什么。

这其实是一个熟能生巧的过程。

周六一听懂了，雷明是明确的给了他回复。

一个少年的隐藏的心思，懵懂炙热，而一个经验丰富的刑警，怎么可能会看不到？

只是碍于年龄和身份，全都装作了看不到。

她的眼睛是如此的干净透明，看尽人间冷暖，但是初心不改，她没有误会过周六一和小娜，和南艺，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乎。

他们之间的十九年，就已经可以抵消一切。

然后，雷明转过身，从后门跑了，另一个服务生过来，给他把换好的衣服整理了一下，还按照外面的警察教她的，一直在道歉：

“对不起先生。”

但是周六一的心头，现在已经点了一把火，烧的正旺，足以驱散所有前进道路上的阴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