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聊，老陈的妻子孙华珍大概在15年前，一次意外事故，让她的腿断了，腿上有一个伤，一直都未能愈合。

后来才检查出糖尿病，病人伤口很难愈合，那时候，老陈就进入殡仪馆工作，开灵车。

那时候老陈要供养一儿一女上学，经济吃紧，老陈含辛茹苦，妻子又不能下床，所以全家的生活重担全都落在了老陈的身上。

妻子孙华珍要求丈夫不给她治病，把钱全都剩下来给孩子们用。

老陈从30岁一直熬到了孩子们上大学，毕业，找工作，结婚生子，等日子好了，再想回头治疗妻子的病，却发现妻子因为拖得时间太久，已病入膏肓。

所以，老陈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下班必然回家照顾妻子。

这也是我们次次喊老陈去聚会，但是老陈都不去的原因。

因为他家里还有一个他牵挂的人在，他不舍得把她一个人扔在家中，十几年来，老陈没有一天不回家的，照顾妻子。

老陈的儿子陈博文在外地一家大企业里面做项目负责人，负责上千万的大项目，几乎没有时间回家，儿媳妇叫徐佳怡，人很漂亮，但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来，她不喜欢这里，想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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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结束葬礼，早点回去。

他们的儿子陈浩轩，也就是老陈的孙子，在葬礼上大喊大叫，吃饭极其挑食，只要是绿色的食物，一律不吃，只要是带葱姜蒜的食物，一律不吃，只要吃汉堡、喝可乐、吃薯条，毫无教养，我看得眉头直皱。

老陈心疼孙子，拿钱去买，买回来的杂牌汉堡，陈浩轩仍然不吃，扔了一地，又用脚踩了踩，把老陈看得心疼，但还得赔着笑脸。

儿媳妇徐佳怡说这些食物都是垃圾食品，不能吃，随后又加了一句：“我们回家后，吃肯德基麦当劳！”

老陈脸就拉了下来，但在葬礼上，没说话。

陈博文期间几乎都在打电话，那手机响个不停，五分钟响一起，接电话半小时，有时候颐指气使，有时候低三下四。

但挂完电话，就开始玩手机，刷各种小视频，看各种段子，和老陈，几乎没有交流，也没有因为母亲的死而伤心。

他们好像是在应付差事。

老陈的女儿陈慧是个胖女人，很胖很胖，胖得几乎到了让人无法接受的地步，她很自卑，我看得出来，在亲朋面前，只是微笑而不说话，在母亲的遗体面前，只是失神，而不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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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的女婿叫王国兴，手里有家小公司，穿着打扮，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做派，恨不得把手表戴在脑门上，恨不得把戒指镶在鼻尖上，恨不得把钱全都掏出来给别人看。

我注意到，王国兴偶尔会接到一个电话，他会避开人群，到一边去悄悄的说，什么亲爱的，乖宝宝之内肉麻的话，都能说得出口。

老陈的外孙叫王宇，胖小子，继承了妈妈基因，但同样调皮，和陈浩轩的挑食不同，他什么都敢拿，什么都敢碰，调皮得无法无天。

陈慧一会骂一次，一会骂一次，但毫无用处，王国兴看着儿子到处跑，只是笑，认为这都是对的，说这是孩子天性。

我心想，老陈含辛茹苦半辈子，没有时间教养子女，如今，已经没有办法再挽回了。

席间，我和马前卒实在不想说话，真的想早点离开，但看着老陈那副悲伤的样子，我又不忍心。

周琳琳终于忍不住了，她什么都敢说，见这俩孩子都五六岁了，没人管，就说：“孩子太调皮了！”

这一句话，引来了徐佳怡和王国兴的怒视。

林晓筠说：“你别管，吃完了，我们问问老陈需要不需要帮忙，没有什么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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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我们就走。”

马前卒看了一眼把青菜全都甩在地上的陈浩轩，刚要开口，老陈突然出现在身后，按住了马前卒的肩膀，说：“你们吃好喝好就行，单位里忙，别耽误事。”

老陈是不想让我们多说话，他有他的苦。

我们吃完了，随了份子钱，又一人出了一千，塞在了老陈的口袋里。

老陈执意不要，我说：“陈师傅，拿着吧，葬礼上支出的事情多，明天我来运遗体，规矩你都懂，我们就先回去了。”

老陈点点头。

他将我们送到了路口，我们上了车，老陈才说：“怠慢了啊，你们别介意，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们一路回去，回头看，老陈还站在路口。

可能，这时候，我们才是老陈最后的情感羁绊，除了我们，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儿女成家，各有事业，现在孤身一人的老陈，似乎已经不再留念这个世界。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一路上，林晓筠没有说话，她似乎体会到了老陈的那种孤独，周琳琳也破天荒的沉默，只有马前卒，拍着心口说：“我他妈要拿最好的骨灰盒，最好的给老陈的亡妻用，最好的，最贵的，最有面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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