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回来做什么，回来我们也不能团圆，你离家出走，我应天而孕，爸妈郁郁而终，一家人本来好好的，都散了，都散了！”

大舅沉默不语，继续吃面。

我妈一个劲的在唠叨，许久都未停，我们几个人都在听着。

过了很长时间，我妈才停下，幽怨的看着大舅：“你就不能不走，你死了，还回来做什么？还回来做什么，死在外地多好，当个孤魂野鬼，没人管你！”

大舅抬起头，看着我妈，笑了笑，说：“我吃饱了，该走了。”

我立即站起身，就在这时候，我看见大舅的脚下，留下了一层脚灰，再看大舅身后的橱柜里，根本没有他的影子。

我确定大舅是个死人。

马前卒也看见了，等着大舅出了门，他随手关上门之后，我们才出去，但是楼道里根本没有大舅的脚步声。

一前一后，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大舅就算是飞也没有那块，再看地上一排脚灰留下来的印记，我更加笃信大舅已经死了。

他只是回来吃了一碗面。

已经十一点了，我立即拿出了纸钱，到楼下拐角处，烧了纸，祷告道：“大舅，外甥我不懂事，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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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有所冒犯，你别介意，这些钱你拿去用。”

“美琼。”我正在烧着纸，大舅的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响起。

我一回头，果然看见了他。

“你在干什么？”大舅问。

我说：“没，没干什么，哦，我在给你烧纸呢。”

“我没死，你给我烧什么纸？”大舅非常奇怪。

我也糊涂了，看着大舅站在路灯下的身影，有影子，有呼吸，虽然感觉他脸色冰冷，可是不像是死人，我实在搞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大舅忽然说：“烧完了吗，就当是烧给你外公外婆的，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大舅不是死人，我更害怕了，站起身，大舅没等我答应，就已经带着我来到了一边的车上。

这是一辆奔驰，崭新的，大舅坐在驾驶位上，我坐上了副驾驶，到了车内，大舅的衣服就变得像是纸糊的一样，我说：“我摸摸你的衣服。”

大舅伸过来胳膊。

我摸了摸，不是纸糊的，就是那个材质，大舅说：“你再摸摸我的心口。”

我伸出手，在大舅的心口摸了摸，的确有心跳，但是大舅在我家里的状态，的确像是死人，我又问大舅：“那你的脚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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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怎么回事，在外公坟前，我看见你突然消失了。”

“你亲眼看见了吗？”大舅问。

我摇摇头，的确没有亲眼看见，我更加糊涂，大舅却说：“我虽然没死，但也和死了差不多，我离家这几十年，在外面漂泊闯荡，吃了很多苦，确实得了病。”

我问：“什么病？”

“肝癌。”大舅说，“活不了几天了，这是真的，其实……”大舅的话停顿了一下，看着我，忽然脱下了自己的西装，露出了后背贴的黄符，那是一张红白符，我看不出来那是什么，但是我记下了符纸上的图样。

“有人替我续了命，我就是回来看看你们，等回去后，我就得入棺了，我是活着的，但也算是死的，你没看错。”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大舅，对不起，你死在哪里的？”

“我没死。”大舅说，“我只是被人续了命，坚持多活了几天，来看看你们。这些年，我对这个家有愧疚，我来看一眼，也算是能瞑目了。”

“大舅，我理解不了。”我说。

大舅说：“你看看我。”大舅移动了后视镜，让我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大舅那张惨白的脸，他的脸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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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死了才变得白，而是因为得了病。

大舅说：“你好好的照顾你妈，好好的生活，她这辈子很苦的。”

我点头。

大舅说：“回去吧。”

我下了车，大舅又在车里喊了我：“美琼，你快过生日了吧？是九月十三吗？”

我点头，是吧，应该是，我记不住自己的生日，每年生日都是我妈记住，才跟我过的，我对数字从来都没不敏感。

大舅说：“知道了，我会送一个礼物给你的。”

我没有再和大舅说什么，回到家，我妈还在卧室里，我去安慰了几句，我妈笑了出来，说：“没事，没事，就当是他永远没来过。”

我不能告诉我妈大舅其实没死，刚才我们看见的，只不过是假象，地上的脚灰其实是大舅刻意留下来的，只是为了让我妈不再受二次分别的煎熬。

马前卒和孙晓雪还在，见我回来，问我：“走了？”

我点头。马前卒说：“真死了？”我摇头。

“喝酒！”我说，“人生在世，吃喝玩乐，好好享受生活，过好每一天，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对，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