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弯月攀上旗杆时,百万大军的营地已成钢铁刺猬。五百具矮人锻造的自动弩炮沿壕沟排开,弩箭浸泡过圣堂祝福的圣水;三千名工兵正在夯实的土墙上刻画反魔法符文,晶粉与黑曜石碎屑混合的涂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城头观战的将领们举着瞭望镜的手微微发抖。福特曼的独眼倒映着延绵百里的灯火——那根本不是传统营帐,而是用炼金胶水黏合的复合装甲板构筑的移动堡垒。每个营区都呈六边形相互勾连,俨然是把整片平原改造成了巨型蜂巢。
"看那!"卡巴特突然指向东南角。二十艘刻着海神纹章的铁甲舰正在陆行支架上缓慢移动,舰首撞角泛着寒光——这是卡特闻名大陆的"旱地行舟",专为攻克要塞设计的战争巨兽。
第四师团长的战斧重重磕在垛口:"奶奶的,把水战家伙搬上岸,西思尔老儿疯了吧?"
"他在逼我们出城野战。"我摩挲着城墙缝隙里新长的苔藓,这些在昨夜血战中幸存的植物正绽放荧光蓝的花苞——某种监测魔法波动的炼金造物,"传令重弩队换上腐蚀弹,先把那些铁王八的轮轴熔了!"
黎明前的黑暗最浓稠时,第一波腐蚀弹尖啸着划破天际。然而就在命中目标的刹那,铁甲舰表面突然浮现淡金色光膜。圣堂防护结界!弹头腐蚀液在光膜上灼出青烟,却未能伤及舰体分毫。西思尔亲王站在中央旗舰的指挥台上,白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嘴角那抹冷笑被瞭望镜清晰捕捉。
这场博弈的棋盘,正在双方底牌尽出后变得越发凶险。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流花河上游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龙青天精心准备的"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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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还是送到了。
御龙关飘扬的青龙旗浸满晚霞,陆然站在烽火台阴影处俯瞰全城。
广场中央堆砌的缴获铠甲被刻意摆成十丈高的"凯旋门",军需官正指挥士兵将猛火油浇在龙血军战旗上。
当火把掷入的刹那,冲天烈焰将半边城墙映得血红,围观的民夫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这场精心编排的"祝捷仪式",每个细节都经过参谋部反复推敲。
"阵亡将士名册按您的吩咐处理过了。上官雨捧着鎏金卷轴低语,"实际战损三万七千六百三十一人,对外宣称一万八千。"
陆然倒不是说不想给抚恤金或者是其他方面,事实上他给的抚恤金相当丰厚,但打仗这种东西,必然的需要士气,所以他只得如此。
他摩挲着城墙垛口焦黑的痕迹,远处酒馆飘来的祝酒歌刺得耳膜生疼。
那些醉醺醺的士兵永远不会知道,昨夜被抬进焚化场的同袍里,有十七人是因为军医耗尽止血药剂而活活疼死的。
更不会知道那条具现化的神龙虚影至今仍泡在炼金药池里,每小时消耗的资源足够装备百人队。
与此同时,七十里外的若韩大营弥漫着截然不同的血腥气。
铁血亲王掀开染血的麻布,三百二十六颗头颅在月光下泛着青白。
黄金狮子王长辛业成的弯刀在颤抖,每颗首级的耳后都烙着狼形刺青,那是草原战士成年礼的印记。
"这些豺狼啃食了您的子民。"铁血亲王的声音裹着绷带缝隙渗出,"他们的血该由黄金狮子部落的勇士来祭奠。"
辛业成的指节捏得发白,跪在旁边的辛吉德突然暴起,弯刀劈向最近的木箱。
寒光闪过,某颗头颅的右耳连同烙印齐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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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断。
老军团长闭目深吸气,空气中漂浮的腐臭与檀香混合成令人作呕的气息。
"明日日出时。"辛业成的弯刀归鞘发出龙吟,"黄金狮子部落勇士会出现在左翼先锋。"
当铁血亲王拖着渗血的绷带返回帅帐时,等待他的是满地瓷器碎片。
若韩太子镶嵌宝石的马靴正踩在某颗头颅的面门上,金线刺绣的鸢尾花纹沾满脑浆。
"我需要解释!"若韩太子挥剑劈开帷幔,剑尖直指铁血亲王咽喉,"我的第一师团军官不是牲口!"
床榻上的麦林突然剧烈咳嗽,带血沫的喘息声中混杂着内脏碎块。军医匆忙搀扶起他,同时检查露出铠甲下蠕动的肉芽,那是用深渊蠕虫强行续命的痕迹。
"解释?"
铁血亲王用缠满纱布的手捏碎茶盏,瓷片割裂掌心的绷带:"当你纵容部下屠杀妇孺时,可曾想过要给草原部族解释?"
剑锋稍稍后撤半寸,若韩太子瞥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副官,突然抬脚踢翻青铜灯架。
翻滚的灯油引燃羊皮地图,火光照亮他扭曲的面容:"不过死了些牧羊的贱民!"
"牧羊人?"铁血亲王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危险,"那些'贱民'的弯弓能在三百步外射穿龙鹰骑士的眼窝,他们的巫医懂得调配让战马发狂的毒烟。
昨夜若没有黄金部落的军队军制侧翼..."他猛然扯开衣襟,露出缠绕胸口的渗血绷带,"你现在该对着陆然的战旗求饶!"
麦林床头的医疗器械突然发出尖啸,心脏泵的软管因气压过载而爆裂。
军医溅满淡蓝色药剂,那是混入人鱼之泪的续命魔药。
垂死的大宗师用独眼凝视争执的叔侄,被毒剂腐蚀的声带挤出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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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警告:"内讧...才是...真正的...敌人..."
帐外忽然传来战马嘶鸣,斥候沾满泥浆的靴子踏灭火苗:"急报!大乾军团在饮马河上游筑坝!"
铁血亲王瞳孔骤缩。他太清楚陆然的手段,看似粗陋的水攻战术背后,必然藏着更阴毒的杀招。或许此刻河床底下正埋着地精铸造的虹吸装置,或许对岸密林里藏着能释放瘟疫的炼金傀儡...
"传令全军拔营后撤二十里。"铁血亲王扯断绷带提笔疾书,墨迹混着血水滴落军令状,"命工兵营携带所有抗毒药剂,沿新营地外围挖掘三丈壕沟。"
若韩太子呆立原地,剑尖还挂着半片烧焦的羊皮纸。他忽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王室徽章在摇曳的火光中,不过是一团模糊的金漆。
但随即他咬着牙说道:“叔叔,但你杀了我的人,总该给我一个解释吧?”
昨天回来后,铁血亲王就将那些罪魁祸首全部斩杀殆尽,亲自送去了黄金狮子部落。
“我是三军统帅,我杀了人还需要和你解释么?”
“可是我的人,他们就这样死了,我多少也要给个交代吧?”若韩太子有些不甘的说道。
“我全部给他们记阵亡,这样总行了吧?”
铁血亲王无奈的说道:“还有,我警告你,现在是来打仗的,而且对手是陆然,一个空前危险和卑鄙的小人,你最好一改你之前的那些臭毛病!”
“他们的军队空前强大,稍有不慎,就要满盘皆输!”
“当然,你要是觉得在这里过的不舒服,现在可以带着人回去,我绝对不会多说一句!”
“明白了,我会安稳做好自己该做的。”若韩太子嘟囔了一句,但实际上根本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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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心里去,事实上他一直对自己这个叔叔抱有成见,只是一直害怕他而已。
但他一直都是那种,叛逆性格,越是不让他做的,他就是越要去做!
看着若韩太子那缀满宝石的披风在辕门处最后闪动,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消失在地平线上。
铁血亲王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的鎏金剑柄,冰凉触感让他想起二十年前在王都观星台,自己也曾这般目送兄长登上王座。
他总感觉,自己这位侄子,要给自己出一道难题。
"殿下,夜露伤身。"老剑圣麦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羊毛披风轻轻落在铁血亲王肩头。
铁血亲王转身时,看见老师右手端着药碗的姿势有些僵硬昨夜那道撕裂水幕的龙形剑气,在这位大宗师左肩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
军帐里弥漫着苦艾与金盏花的药香,青铜灯台上,苗、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羊皮地图上。
铁血亲王的手指划过卡塔尔城郊犬牙交错的战线,在汉水河湾处稍作停顿:"老师可还记得,三十年前我们在此处截杀野蛮人?"
这位老宗师浑浊的眼中泛起微光:"那时你刚满十六岁,带着三百轻骑就敢冲击万人军阵。"药匙与瓷碗相碰发出清响,"现在的你,倒像被蛛网缠住的雄狮。"
铁血亲王苦笑着端起药碗,褐色药汤倒映出他鬓角新添的霜色:"当年那些野蛮人可不会在粮草里掺毒,不会用假情报引诱平民作饵,更不会..."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昨夜那支从溃军中逆流而上的大乾铁骑,此刻仍在脑海中奔涌如雷。
帐外突然传来战马的嘶鸣,铁血亲王握剑的指节骤然发白。直到确认只是夜巡的斥候经过,才缓缓松开剑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