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沁月从锦绣堂回到秋水苑,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茶,就瞧见喜儿回来。
她迎上前问:“如何?”
喜儿微微喘气,福身行礼,“小姐,康四姑娘把银票收下了。
我把小姐的话都带到了,她让我转告您,定不负所托。”
林沁月唇角微扬,从案下取出一锭银子,推到喜儿面前,“你做的不错。”
喜儿一愣,眼中闪过惊讶,“小……小姐……这……”
林沁月语气平静,“拿着,当初就说过了,若下注押对了,你跟柱子都有份。”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喜儿和柱子办事得力,自然该得到奖赏。
这也是激励他们日后更用心的法子。
喜儿眼眶微红,双手接过银子,“奴婢谢过小姐!”
这主子真真是好得没话说。
从前在府里,哪个主子会这般厚待下人?
小姐虽看似冷情,可待自己却是真心实意。
跟着这样的主子,往后的日子肯定错不了。
林沁月颔首,“做得好,往后还会有。”
要做成大事,身边这些得力的人必不可少,而适当的赏赐就是拴住人心的关键。
喜儿眼中一亮,“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小姐这般信任自己,定不能让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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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沁月浅笑,捏了捏她的脸,“好。”
“对了,小姐,我路上听闻,那晴雪居的……今日于街市上,遭百姓围堵唾弃,更以杂物掷之……”
喜儿言罢,不禁连连叹息。
自家小姐命途多舛,在乡下已饱受困苦,好不容易归来,却仍要遭受这般糟心之事。
所幸天理昭彰,恶人终是自食恶果。
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善恶到头终有报。
林沁月垂眸望着青瓷盏中浮沉的茶梗,氤氲雾气攀上睫毛,凝成一层薄霜。
喜儿的声音忽远忽近,恍惚间与前世重叠。
那日林沁雪倒的菜汁黏在发间,林渡川挑起她下巴嗤笑:“瞧瞧,这打扮多适合贱种。”
茶梗在盏底打了个旋,沉下去。
盏中倒影忽然扭曲,原是唇角勾起了弧度。
林渡川。
接下来合该轮到你了。
“小姐……”
喜儿惴惴不安地唤她。
林沁月抬腕抿了口茶,任苦涩在舌尖蔓延,“玲秀那边有何动作?”
喜儿思索片刻道:“玲秀?奴婢方才瞧见她在二房那边徘徊,与那的丫鬟聊得不亦乐乎呢。”
林沁月心中了然,颔首道:“下去歇着吧,明日还有事要办。”
喜儿福身,“是,小姐也早些歇息。”
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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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喜儿退下的背影,林沁月目光投向窗外的夜色。
她并未特意吩咐喜儿去探问康诗予收购事宜的进展。
她深知,信任乃合作基石,唯有直面危机,方能促人成长。
康诗予虽是商户庶女,看似怯懦,实则坚韧。
此次收购,既是机遇,亦是一场考验。
若康诗予能凭一己之力圆满完成此次收购,便足以证明自己的眼光不差。
在这世道,女子若想立足,一味依附他人绝非长久之计。
只要康诗予有心,自己自会助她在这世间闯出一片更为广阔的天地。
—
翌日,卯时初刻的梆子声刚过,康诗予便揣着溜出康府角门。
她裹着半旧的丁香色比甲,发髻用木簪草草绾起,活脱脱是个小商户家的女儿。
康诗予攥着林沁月给的银票,指节在已被冷汗浸软的桑皮纸包边处压出月牙印。
八百两的数额烫得她心慌,这相当于她五年的例银。
对于不受宠的她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
虽这两日于闺房中,她已反复核算账目,亦暗自做了诸多思量与筹谋。
然而此刻,心底的慌乱仍如潮水般,不受控制地翻涌而上。
晨雾中,永昌丝行的幌子像吊死鬼的舌头,在风中晃着赭色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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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房先生从老花镜上沿打量她,算盘珠劈啪作响,“小娘子要多少担?今晨市价八百两一担。”
八百两!
这么高?
居然只够买一担。
康诗予想起林沁月的叮嘱,指甲掐进掌心,“劳烦先生取样丝验看。”
当灰鼠须的伙计抬出竹篾箩时,她愣住了。
这生丝虽白如新雪,却掺着零星褐斑,是僵蚕未挑净的痕迹。
她学着林沁月教的话术,“四百两。贵号这二等丝,合该这个价。”
账房猛地合上账本,惊飞梁间衔泥的春燕:“姑娘莫要打趣!此乃上等辑里湖丝!”
康诗予刚张开嘴,门外马鞭炸响。
门口进来个疤脸汉子。
他腰间刀柄上缠的竟是御赐黄绫。
疤脸将一袋金瓜子砸在柜上,“永昌今日歇业,这些丝,我包圆了。”
账房顿时喜笑颜开,“小娘子去别处瞧瞧吧。”
康诗予被挤到墙角,看着最后一筐生丝抬走。
银票在掌心攥成咸菜干。
这已是今日第三家被截货的丝行。
为何会如此?
难道林二小姐所说的消息,已有他人知晓?
不大可能呀!
在此之前她从未听人说过。
胭脂铺后巷,康诗予缩在墙边干呕。
方才那收丝的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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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丝筐时,霉烂的蚕茧溅了她一身。
腥臭味让她猛地想起那日被嫡姐锁在后院茅厕的遭遇。
老板娘递来瓷罐,压低声音,“姑娘要的茉莉粉。姑娘……你若要收丝,听说王家庄还有散户,只是......”
她扫了一眼门口还在收丝的疤脸,没有把话说完。
康诗予将银票换成碎银,手指抖得几乎捏不住荷包。
经过骡马市时,她花二十文雇了辆粪车。
这是林沁月教的“浑水摸鱼”。
车把式身上的馊味熏得她流泪,却盖不住骨子里的恐惧。
日头晒化春雾时,康诗予来到王家庄。
一老汉蹲在桑树下,脚边竹筐里的蚕茧沾着鸡粪。
康诗予心下一动,“劳驾,这茧什么价?”
王老六浑浊的眼珠盯住她,“小娘子打算开什么价?”
“二、二百两一担......”
她嗓子紧得发疼,在心里默默算起账。
若绕过牙行直接收茧,请人缫丝,成本大概能压到三百两一担。
一担蚕茧,除去损耗,大概能缫成八十斤生丝。
一斤生丝卖八两,一担能赚不少。
王老六上下打量一眼康诗予,不耐地挥挥手,“去去去,三百两一担,你要是要,就给你。别在这耽误我功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