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借着月光迅速翻到最新一页:
「二月初一:鹤鸣斋主赠《洪武正韵》匣,内附蓟镇义学捐银单,着宝昌钱庄兑五万两予西山善堂」
「正月初九:收辽东黑石三千斤,依鹤鸣斋主所请,分装二十车运抵蓟镇甲字库,余两千斤存漕运丙字仓备修河堤」
「二月十五:接酉三手书,嘱“天地玄黄四象需齐”,特制蓟镇文书纸三百刀,混入神机营粮草车发运」
看着这些记录,林沁月柳眉紧蹙,满心疑惑。
这些文字里全是暗语和代号,寻常人看了只会一头雾水,可她却能从中品出几分端倪。
她虽不清楚鹤鸣斋主究竟是何方人物,但对酉三的身份却再熟悉不过。
晏玄瑾的代号正是酉三。
只因晏玄瑾属鸡,地支里酉对应鸡,而三横为王,所以才有了这个代号。
至于那所谓的辽东黑石,分明就是玄铁。
打着寻常物资的幌子,行的怕是走私玄铁的勾当。
而提到这特制蓟镇文书纸,林沁月瞬间警惕起来。
不对!
只有特制澄心堂纸才会遇水显“天地玄黄”暗纹。
而蓟镇边军用粗黄麻纸,无需昂贵澄心堂纸。
林沁月突然反应过来。
前世她曾听闻春闱放榜时,有个寒门学子含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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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棺自尽,手里攥着被调换的考卷嘶吼:“’天地玄黄‘四字破题,明明是王公子弟的暗号!”
这舞弊案闹得满城风雨。
原来林永康也暗中参与其中!
林沁月指尖发颤,接着翻开另一页:
「二月十七:以官窑贡瓷运输为由开具五军都督府勘合。」
「三月初三:蓟镇冬防需年节爆竹三千箱,余一千二百箱转售北地客商,收银注“修缮文庙”」
林沁月呼吸骤紧,账册边角被她攥出褶皱。
老狐狸把这账目记得滴水不漏,根本看不出内容!
窗外忽有脚步声碾碎枯竹。
林沁月寒毛倒竖收住动作,屏息缩进樟木箱后的阴影,死死咬住舌尖。
檐角褪色的红灯笼在夜风中摇晃,将两道斜长人影投在青石板上。
“......那批货今夜必须出清。”
林永康压着嗓子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
“可孙尚书说春闱已毕......”随从话音未落便挨了记耳光。
林永康咬牙:“蠢货!贡院库房还剩三百刀特制考卷,若被查出遇水显纹的玄机都得遭殃!
寅时前,必须经漕运沉入落雁潭!”
林沁月瞳孔骤缩。
猜得果然没错,这一切果真与春闱有关。
“锁头怎的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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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笼光从门缝漏进来。
林沁月心下一紧,扑向侧窗,发间的银簪勾住窗棂,生生扯下一缕青丝。
疼得她眼眶瞬间湿润、泛红。
林永康踹开门的瞬间,林沁月滚进竹林。
碎石划破她掌心,血珠滴在账册封皮上,晕开一朵暗红的海棠。
瞬间,此起彼伏的铜锣声响起:“有贼!西院进贼了!”
竹枝抽打着脸颊,林沁月在疾奔中尝到血腥味。
她沿着记忆中的小路狂奔,绣鞋陷入泥沼也浑然不觉。
身后追兵的灯笼光如嗜血兽瞳,竹影被映得张牙舞爪。
这不是她第一次逃亡。
前世被晏玄瑾放猎犬追咬时,林永康就站在高墙上看笑话:“进了端王府的门,生死都由王爷。”
“往西边追!”
追兵呼喝声近在咫尺,她猛地折返扑向东南角。
前世被晏玄瑾逼着钻狗洞逃命的耻辱,此刻倒成了生机。
当她缩身挤过狭小洞口时,肩头布料“刺啦”撕裂,火辣辣的疼。
“咻!”
箭矢钉入身后竹干的刹那,她缩身挤过洞口。
当从洞口爬出时,她突然明白林永康的算计。
这狗洞连着侯府暗渠,而出口,恰好就在漕运码头!
钻出洞口的瞬间,她来不及多想,撒腿就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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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
直到追兵的脚步声消失,她才停下来。
子时的漕运码头笼罩在薄雾中,江风裹着咸腥扑面而来。
林沁月抹了把颈间冷汗,贴着潮湿的货箱潜行,望见苦力正将青瓷箱搬上标着“贡”字的官船。
箱盖开合间,澄心堂纸特有的云纹在月光下一闪而逝,证实了她心中猜想。
原来科举舞弊案的关键在此,那些夹带竟是通过贡品渠道运送!
“寅时前要沉船!误了落雁潭的潮汛,仔细你们的皮!”
监工踹翻动作迟缓的苦力。
林沁月喉间发紧,原来沉船灭证才是最后一环......
“奉旨查案!封码头!”
林沁月闪身躲进货箱夹缝,却见玄甲卫队如黑云压境。
为首的男人勒马时袍角翻飞,露出腰间螭纹玉带。
竟是晏凛渊!
他手中马鞭指向漕船,惊起夜枭凄鸣,“给本王拆箱验货。”
“殿下不可!”监工连滚带爬地拦在船前,“这可是送往江南织造局的贡品......”
寒光乍现,剑锋已抵上监工咽喉。
晏凛渊的声音比江风更冷:“宝昌钱庄的五万两白银,今夜要走哪条漕船?你是要保贡品,还是保九族?”
“砰!”
突然有瓷箱坠地碎裂。
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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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本该装满贡瓷的箱底,整整齐齐码着澄心堂纸。
“江南织造局好大的胆子。用贡品渠道运科举赃物......”
晏凛渊剑尖挑起纸张,月光下“天地玄黄”的水印逐渐显现。
“嗖!”
变故突生,暗处一支冷箭如闪电般破空而来,直取晏凛渊。
林沁月眼见晏凛渊侧身避开要害,箭矢却还是擦过他左臂。
“殿下小心!”
一声熟悉的清冽嗓音瞬间划破江雾。
透过木箱缝隙,林沁月定睛一看,竟是沈逸!
只见他手持绣春刀,如鬼魅般砍向冷箭射来的方向,飞鱼服衣摆在江风中烈烈作响。
沈逸?
是了,既然是奉旨查案,锦衣卫自然会在此。
“叮!”
第二支箭被凌空击落。
晏凛渊的马鞭堪堪指到漕船桅杆时,沈逸警觉环顾四周。
地上一串明显不同于苦力们杂乱步伐的小巧脚印引起他注意。
少年锦衣卫的眉眼在火把映照下倏然凌厉,转头望向货堆。
却在看清那双秋水眸时怔住。
他握刀的手紧了紧,刀鞘上缠着的纱布还渗着血。
“沈小旗?”褚风的催促声传来。
沈逸收回目光,抬声道:“甲字区货箱交给我。”
说着径直走向林沁月藏身之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