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健的剑尖缓缓垂下,烛火在他眼底跳动,映出一片晦暗不明。
他盯着案上的认罪书,指节捏得发白。
辽东军粮三成利与亲子性命在天平两端摇晃。
十万大军和废物儿子,确实不难选。
何况……
他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林永健闭了闭眼,心中已有了决断。
“来人!”他喉结滚动着挤出判决,“把林渡川押入诏狱,即刻送往刑部!”
他转身看向林沁月,“满意了?”
林沁月唇角微扬,“父亲英明。”
林永健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林沁月笑意不减,“女儿只是为侯府着想。”
“哼,”林永健转身走向书案,“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
林沁月看着父亲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身份?
她当然记得。
她是镇远侯府的嫡女,是这侯府未来的主人。
至于林渡川……
她转身走出书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诏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廊下风灯被疾走的亲卫带得乱晃,林渡川拖着铁链踉跄而出,右颊的鞭痕还渗着血珠。
林沁月倚着朱漆廊柱,看亲卫拖着林渡川从祠堂出来。
他右手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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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曲成怪异角度,正是方才被林沁月生生踩碎的。
月光落在他血污斑驳的中衣上,像泼了半碗胭脂。
“贱人……”林渡川啐出口血沫,染红的牙关咬得咯咯响,“等父亲消了气,我定要把你卖到窑子——”
林沁月想笑。
该是说他天真呢?还是说他蠢呢?
“啪!”
她反手一记耳光抽得他偏过头去,“兄长不如省省唾沫,留着待会儿在诏狱哀嚎。
听说诏狱新制的铁蒺藜鞭,一鞭能刮下三寸皮肉?”
林渡川瞳孔骤然紧缩,“你胡说!父亲怎会……”
这不可能!
“侯爷有令!即刻押送刑部诏狱!”亲卫适时出声。
啧,这恶少死到临头都不知道……
林渡川浑身剧颤,镣铐撞出刺耳鸣响,“不可能!你胡说!”
他疯狂扭动着,血痂崩裂的伤口蹭得青石地砖道道猩红,“林沁月!你这毒妇!贱蹄子!你用了什么妖术!”
“住口!”
林永健的暴喝从书房传来。
林渡川浑身一颤,看着父亲手握认罪书跨出门槛,烛光映着纸上血指印宛如索命符。
“不……我不要去诏狱!”林渡川嘶声哭嚎,尿骚味混着血腥气弥漫开来,“母亲!祖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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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侯爷!”王梅赤着脚从月门扑来,金丝牡丹绣鞋早不知丢在何处,“川儿是您嫡亲骨肉啊!”
她扑倒在儿子身上,十指颤抖着去擦他脸上的血污,心如刀绞。
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啊!
从小到大,她连他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如今却要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慈母多败儿!”林永健一把推开她,“看看你养的好儿子!”
王梅死死抱住林渡川,泪如雨下,“侯爷!川儿是您看着长大的啊!您忘了吗?您当年抱着他说'吾家麒麟儿'时的心呢”
“住口!”
林永健马鞭劈头抽下。
这孽障已经没救了,留着也是个祸害!
老夫人拄着犀角杖撞开月门,龙头杖重重砸地,“谁敢动我亲孙!”
她浑浊老眼扫过林沁月时淬出毒光,“灾星!老身早该把你溺死在回京路上!”
林沁月轻笑出声:“祖母糊涂了,溺杀嫡女可是死罪。您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诏狱的拶指刑。”
她凑近老夫人耳边,“可惜啊,您最疼的孙儿,马上就要死在诏狱了。”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犀角杖“当啷”坠地,整个人向后栽去。
“母亲!”林永健箭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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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扶住,“来人!送老夫人回屋!”
真是造孽啊!
一个两个都是拎不清的!
“毒妇!”王梅十指如钩抓向林沁月面门,“我跟你拼了!”
林沁月侧身避开,王梅收势不及撞在廊柱上。
“砰”的一声,贵妇体面支离破碎。
林沁月居高临下看着她,“夫人急什么?等兄长咽了气,您还能去收个全尸。”
王梅瘫坐着,突然疯癫大笑,“哈哈哈......林永健!你好狠的心!为了这贱种,连亲儿子都不要了!”
林永健扯住发妻衣领拎起,“蠢妇!再敢撒泼,明日就送你去家庙!”
他心中暗恨!
若非这蠢妇一味溺爱,何至于养出这等逆子!
一口一个亲儿子,难道女儿就不是亲的?
是非不分的贱人!
匆匆赶来的林渡风,踉跄扶住朱漆门框。
看着眼前吵闹的一幕,失了神。
小时候那个会在他伤着时,说“大哥给你吹吹”的弟弟,如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如此恶毒!
他虽与这个妹妹不亲,可也知道这根本不是她的错!
王梅疯喊着:“报应!都是报应!”
从一开始就是个错的!
她就应该掐死那贱人,不应该把她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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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够了!都滚回各自院子!”
林永健手背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直跳。
林沁月福身行礼,“女儿告退。”
转身时,她听见林渡川发出困兽般的嚎叫,“父亲!儿子知错了!儿子真的知错了……父亲救我!”
夜色中,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下一个该轮到谁了?
—
林沁月推开院门时,檐角铜铃正撞碎一庭月色。
玄衣蟒袍的青年斜倚朱漆廊柱,指尖闲闲转着个青瓷药瓶。
“侯府嫡女的待客之道,便是让本王候到三更?”
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慵懒的戏谑。
林沁月指尖抚过袖中暗藏的匕首,唇角却弯起讥诮弧度,“殿下夜闯闺阁的癖好,该让大理寺记上一笔。”
她刻意加重了“癖好”二字,眼尾掠过他衣襟上凝结的夜露。
晏凛渊轻笑一声,跨步进厅,将一叠文书放在石案上,“这是林渡川勾结流寇的证据。”
他修长的手指在案上轻叩,“不知林姑娘可感兴趣?”
林沁月垂眸瞥过文书,“殿下晚了一步。”
她指尖抚过未干透的墨迹,“父亲已经将人押送刑部了。”
晏凛渊挑眉,喉结无声滚动。
这丫头竟能快他一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