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凛渊倚着门框,抬手拦住要通传的翠柳。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鸦青色锦袍上,衬得他整个人愈发清冷。
屋内,林沁月正和喜儿嬉笑,丝毫没察觉他的到来。
她鬓发散下几缕,随着动作扫过沾着糖霜的唇角。
“小姐,您这模样倒像是偷吃灶糖被灶王爷罚了!”
喜儿指着林沁月沾上面粉的鼻尖笑作一团。
林沁月抬手要擦,却忘了指尖还沾着酥油,越擦越花。
面粉混着油渍在鼻梁抹开道白痕,像极了幼时在田间见过的花脸狸猫。
晏凛渊喉间溢出声轻笑,惊得林沁月手中木模“当啷”跌在案上。
喜儿慌忙福身行礼,“定……定王殿下。”
林沁月对上晏凛渊似笑非笑的眼眸,抓起帕子狠狠擦脸,耳尖泛起薄红,“殿下是要改行当梁上君子?
深更夜半擅闯女子闺阁,传出去怕是要污了定王清誉。”
这位爷来得真不是时候,偏撞见她最狼狈的模样。
晏凛渊挑眉走上前,捻起块碎酥放入口中,麦香混着玫瑰馅在舌尖化开。
啧,甜得发腻……
望着她气鼓鼓的侧脸,他不禁想起幼时养过的那只雪貂,也是这般张牙舞爪。
让人忍不住想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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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
“本王来找谋士议事,何错之有?”他屈指弹开案板上的赤豆,“啧,裴家小子倒是好福气,能得林姑娘亲手做的点心。”
啧,也不知是多大的情。
喜儿吓得蒸笼盖子“哐当”砸在灶台。
“这是谢礼。”林沁月用刮板将碎酥拢到陶碟里,“今日裴公子帮了我大忙。”
她故意把碟子往晏凛渊跟前推了半寸,“殿下若眼馋,拿两块尝尝?”
晏凛渊瞧着碟里的碎酥,冷笑一声,“本王还救过你命呢,不见谢礼?”
那日替她挡箭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这没良心的丫头。
林沁月闻言一愣,“殿下也喜甜食?那我……”
这点确实是她不对,没来得及与他道谢。
“不必。本王最烦这些甜腻之物。”
晏凛渊淡淡移开目光。
“哦,”林沁月将做好的荷花酥放入攒盒,“殿下既然来了,不如说说正事。”
晏凛渊目光扫过喜儿和翠柳。
林沁月会意,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待两人退下后,晏凛渊从袖中取出一份抄录的勘合册子,“今日去了五军都督府经历司,查到些有趣的东西。”
林沁月接过册子,指尖抚过签发人一栏,“林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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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他倒是会借花献佛。”
晏凛渊眼中满是嘲讽,“二月十五日的神机营粮草运输勘合,签发人是他。
上面写的是'直送蓟镇',可据我所查,当日粮草绕过道。
至于这所绕的道,你说巧不巧,十里处便是贡院后巷。”
林沁月心中一凛,“那便是了,据我所知官道可不经过贡院……”
绕道去贡院无非是卸货。
“可笑的是,他狡辩绕道是因贡院扩建征用官道。
可据工部记录,贡院扩建工程早在之前结束。”
晏凛渊的声音愈发冰冷。
林沁月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讥诮,“那殿下可此外可曾查到什么线索?”
晏凛渊眸光一冷,“当值书吏王明在抄录勘合时中毒身亡,押运官刘远前日吃河豚中毒,线索断了。”
林沁月对这点倒是不意外,淡淡道:“又是灭口。”
这可是晏玄瑾惯用的招数。
何况他还重生了,只会更加阴险狡诈。
她眼尾扬起讥讽的弧度,“殿下该庆幸他只灭口,没把尸体吊在您府门前。”
晏凛渊冷笑,逼近半步,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扑在她鼻尖,“林姑娘对端王的手段,倒像是亲身体验过。”
“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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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沁月面不改色后退,后腰抵上冰凉的灶台,“毕竟话本里都这么写。”
她指尖悄悄摸向案板下的短刀。
晏凛渊嗤笑一声撤回身子,“接着说。”
“殿下可曾追查勘合副本?”
晏凛渊沉声道:“已派人前往蓟镇追查,但恐怕副本早已被销毁。”
不用想,定是成灰了。
林沁月轻笑,“殿下何必费心?勘合副本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线索在签发权限上。”
晏凛渊眸光微闪,扫过她鼻尖将落未落的面粉,“哦?林姑娘有何高见?”
林沁月放下册子,指尖轻轻敲击案板,“林永康真正涉及的可是军械走私。
殿下不妨查查这些年五军都督府勘合签发记录,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科举舞弊案,林永康在其中涉及的不过是小范围。
他真正的罪行,是玄铁军械走私。
只有查到这,才能断掉端王的臂膀。
晏凛渊眸中闪过一丝赞赏,“你说对了,我查了近年五军都督府勘合签发记录,确实发现异常,蓟镇甲字库的勘合用了七次。”
林沁月想笑,嘲讽道:“林永康当五军都督府是菜市口?”
真是胆大包天。
这蠢货迟早要栽在贪字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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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目前查不出关键问题。”晏凛渊嗤笑,“接下来,当如何?”
他倒要看看这小丫头能有什么招。
林沁月抬眸与他对视,“既然殿下查到的线索总被人早先一步毁灭,何不将计就计?”
火光在她眸中跃成两点星子,鼻尖未擦净的面粉随呼吸轻颤,倒像是落了雪的梅枝。
晏凛渊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愿闻其详。”
林沁月压低声音,“殿下不妨放出风声,他们必定会有所动作,届时我们便可顺藤摸瓜。”
晏凛渊挑眉道:“比如……放出风声,说工部尚存半本真账册?”
好一招引蛇出洞。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林沁月不再接话,低头将最后一块荷花酥放进攒盒里。
晏凛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伸手将攒盒端了起来。
“殿下这是查案还是抢食?”林沁月伸手要夺,却被他举高攒盒。
眼前人太高,她连盒边流苏都没碰到……
“本王在想,这些酥饼凉了怕是要糟蹋,充作谋士的束脩倒合适。”
他将攒盒整个揣进怀里,迈过门槛时又回头,“面粉。”
林沁月一愣,待她慌忙去擦,却只听见夜风送来后半句,“沾在睫毛上,挺蠢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