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盯着漆盘上那一叠按着血印的纸张,心下一“咯噔”,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是什么……
“周庄头画押的供状。”林沁月展开纸张,“白纸黑字写着三婶指使他侵吞田产、私换量器。”
“他放屁!”崔氏霍然起身,“定是这杀才被人收买了!”
这畜生!
昨夜信上明明说事妥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吗?”林沁月抽出第二叠证词,“那这些佃农也是被人收买的?”
“王老汉,去年交租差半斗,因揭发私斗,被打断一条腿......”
“刘寡妇,交不起租,女儿被拖去抵债。”
“林二嫂,因桑园虫害交不上蚕茧,被逼着用口粮抵债!”
“赵大牛,拖欠几日粮,被吊三日……”
“他们活该!”崔氏尖声打断她,“一群贱民!整日游手好闲,就知道攀咬主子!”
“贱民?”林沁月猛地拍案,“没有这些'贱民',三婶穿金戴银的钱从哪来?”
真可笑,如果没有这些佃户,她崔氏早就饿死了!
一口一个贱民,真当自己有多高贵!
连桑园都管成这副鬼样子,虫卵都爬满叶子了还逼人养蚕!
崔氏疯叫,“伪造!都是伪造!”
这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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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早知晓这小贱人要查税收单子,她定让丈夫去通政司毁田税存档!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贱丫头会有这头脑!
崔氏转念一想。
是了,这贱丫头一回府,就能把那假侄女赶出府;把亲哥害死;让大嫂被禁足;把老夫人整入佛堂……
这桩桩件件,足以证明这死丫头是个心机深沉的!
她怎么就大意了呢……
“哟,三弟妹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张氏摇着团扇晃进来,特意挨着崔氏坐下。
崔氏知道张氏是来看自己笑话的,但她压根儿没功夫搭理。
林沁月看着张氏幸灾乐祸的样子,唇角微勾,“二婶来得正好,三婶所管的田庄出了些事,您也帮着评评理。”
张氏摇着团扇,故作惊讶,“哟,三弟妹的田庄能出什么事?莫不是那些刁民又闹事了?”
“带人证!”
林沁月击掌三声。
柱子掀开帘子,七八个佃农鱼贯而入。
赵大牛佝偻着背进来,十指关节肿得像发面馒头,指甲缝里塞满黑泥。
崔氏猛地拍案而起,“哪来的叫花子!”
这些贱民竟敢攀咬!
张氏见状亦是用帕子掩鼻,“脏死了......”
“脏?”
林沁月冷笑,狠狠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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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她。
瘸腿的王老汉,指着崔氏嘶哑喊道:“崔夫人用小斗收粮,逼得俺家六口人喝三个月野菜汤!俺去讨说法,还被打断腿!”
没有钱请医,他因此瘸了一条腿!
“去年腊月二十三!”刘寡妇嘶吼,“你们庄头说俺家少交半斗粮,把俺闺女拖去马棚......”
她抖着手掏出半截木簪,“她才十四啊!”
张氏听得直咂舌,“三弟妹,你这心也太狠了......”
崔氏指尖发颤,朝着佃户们怒喝,“刁民!都是刁民!给我滚!”
赵大牛若不是被柱子拦着,他恨不得上前狠狠给这毒妇两巴掌!
她媳妇去城里卖丝换药钱,却被污蔑偷丝,活活打得躺了一月!
左右都是死,与其饿死,不如狠狠出口气再死!
林沁月忙抬手让柱子把佃户们带下去。
“刁民?”她抓起两斗麦子,“官斗收粮是这个数。”
金灿灿的麦粒倒进官斗,堆出尖顶。
她又将同样的量倒进“崔记“私斗,麦子哗啦啦溢出斗沿,在地上积成小堆。
“三寸的差别,十年就是两万石,够五千人吃整年。
更别说这些年桑园虚报的蚕丝产量,三婶从中贪的银子,够买下整条朱雀街了吧?”
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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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崔氏只贪了粮钱,可昨晚逼问周庄头后,才知崔氏连桑园也做了手脚。
简直贪上天!
林沁月话音落下,满堂死寂。
“小贱人!凭这些破烂玩意儿就想定我的罪?”
崔氏疯了一般扑向林沁月,却被阿野拦住。
“那便请三司会审。”林沁月将血指印证词甩在她脸上,“看看是刑部的夹棍硬,还是三婶的骨头硬。”
崔氏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张氏见状,心中暗喜,趁机落井下石,“三弟妹,你竟敢贪墨田庄的收成!
这可是侯府的产业,你怎能如此大胆!难怪去年你给娘家送了那么多粮!”
竟比她贪的还要多!
那西郊田庄的油水,够买三个胭脂铺了!
崔氏猛地抬头看向张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挪用中馈银子给二哥养外室!”
以为自己有多干净!
“你胡说!”张氏扯着嗓子,“崔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田庄的亏空,都拿去养你那个小白脸了!”
“你!”崔氏气得脸色发白,“张氏,你别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张氏冷笑,“崔氏,你那小白脸,就是你娘家侄儿!”
“我撕烂你的嘴!”崔氏扯住张氏衣袖,“去年你克扣公中炭火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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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娘家修祠堂,当我不知道?”
“你敢打我?”
“你疯了!”
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钗环散落一地。
林沁月慢条斯理吹开茶沫,看两个华服妇人打作一团。
狗咬狗,就是精彩。
一旁的丫鬟被这场面惊得不知所措,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护主。
直到两人打得气喘吁吁,林沁月才淡淡开口:“两位婶娘,闹够了吗?
若想翻旧账,不妨把各房近十年的账本都抬来?”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松开对方,整理衣衫。
崔氏扑通跪下,扯着林沁月裙角,“月丫头,三婶知错了......看在你三叔的面上饶了我这一回吧……”
她自问没对这野丫头做过什么坏事……
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林沁月俯视着她们冷笑,前世被欺辱的画面闪过脑海。
看在林永宁的面上?
他算什么东西?有什么面可言。
“闹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
林永安大踏步而入,官袍下摆还沾着朝露。
他收到消息,官袍都来不及换,立马赶来。
崔氏一见丈夫,立刻哭诉道:“老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野丫头诬陷我私换量器,侵吞田产!”
丈夫最是疼她,一定会护住自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