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压低了声音嘀咕。

“这张鸿可真是个狠茬子，连村长都敢这么硬刚，啧啧……”

“以后啊，见了张鸿还是绕着道走吧，这人……邪性！”

……

“砰，哗啦！”

金发财自家那座青砖大瓦房里，传出一声脆响，紧跟着就是他杀猪似的嚎叫。

“狗娘养的张鸿！老子跟你没完！”

堂屋地上，上好的瓷碗摔得四分五裂，跟金发财此刻的心情一般无二。

他一屁股陷进太师椅，肥硕的身板带得那老木椅子一阵不堪重负的吱嘎。

今儿个在村口，那张鸿几句话，就把他金发财的老脸剥下来，扔在泥水里来回碾，碾完了还啐上几口唾沫星子！

这口气，他咽不下！

一个尖嘴猴腮，留着两撇鼠须的中年男人，跟只没骨头的黄鼠狼似的，悄没声地从里间滑了出来，是金发财的管家朱顺。

朱顺那对小眼睛在金发财铁青的胖脸上溜了一圈，又扫了眼地上的碎瓷片，心里头便有了数。

他凑近了些，嗓子眼儿里挤出几分谄媚：“老爷，为那起子烂泥，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骨，不值当，不值当。”

金发财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桌上的茶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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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子都跟着跳了三跳：“不值当？他娘的，老子今儿这张脸，算是让他给撕干净了！这口气，老子咽不下！”

朱顺脸上那两撇鼠须跟着他嘿嘿的笑声抖动起来：“老爷息怒，息怒安生。那张鸿小子，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跟他硬碰硬，犯不着，咱们得使巧劲儿。”

“你有屁快放！”金发财红着眼珠子，活像头被逼到绝路的野猪。

“老爷您想啊，”朱顺把声音压得更低，凑到金发财肥大的耳朵边上，那股子阴风吹得金发财脖子后头都有些发凉。

“那小子不是逮了两个活蛮子，还有张豹子皮么？总归是要送去县城换银子的。这道儿上，一来一回，少说也得耽搁个一两日。”

金发财眉头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眼里的凶光闪了闪。

朱顺见他意动，继续道：“他那院儿里，可就剩个水葱似的小娘们儿了。咱们呐，趁他不在……”

他没往下说，只伸出两根手指头，猥琐地捻了捻，又朝金发财挤眉弄眼，脸上那股子淫邪劲儿，不言而喻。

“那小娘们，细皮嫩肉的，白白便宜了张鸿那狗东西。嘿嘿……咱们先叫她好好松快松快筋骨，再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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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烧个底儿掉！保准叫他哭都没地儿哭去！”

“到时候，他就算疑心到咱们头上，没凭没据的，又能把咱们怎的？”

金发财听着朱顺这番毒计，起先还有那么点儿顾忌，毕竟张鸿那杀胚的狠辣劲儿，还热乎着呢。

可一想到云娘那娇滴滴能掐出水儿的模样，再回味一下张鸿那张让他恨得牙根痒痒的脸，心底那股子邪火和怨毒，就像干柴遇上了烈火，“呼”地一下，烧得他五内俱焚。

“他娘的！”金发财一拳头擂在桌面上，脸上的肥肉跟着乱颤，“就这么办！朱顺，这事儿你给老子办利索了！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老爷您就看好吧！”朱顺脸上笑成了一朵烂菊花，“保准让那小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瞳孔里，瞧见了不加掩饰的阴狠和得意。

日头偏西，张鸿押着两个蔫头耷脑的蛮子，晃晃悠悠回了自家那院门口。

云娘早就在门边候着了，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不住地往村口那条土路上张望。

瞧见张鸿那高大的身影，她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才算稳稳当当落回了肚子里，提着裙角就迎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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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只是当她瞅清楚那两个被五花大绑的蛮子，还有一个肩上血迹斑斑的死豹子时，小脸还是不由自主地白了几分，眼底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相公这是……”

院门口，还站着个面带愁容的妇人，瞧着约莫四十来岁，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手里紧紧攥着个空荡荡的布袋子，正跟云娘低声说着什么，神情有些局促不安。

张鸿认得她，是村西头的王阿婆。

想当初，他还是那个混账赌鬼的时候，家里头眼看就要揭不开锅，还是这王阿婆，背地里偷偷塞过几个糠团子给云娘，才没让云娘饿死。

“王阿婆。”张鸿冲她点了点头。

王阿婆瞧见张鸿，尤其是他身后那两个瞧着就不是善茬的蛮子，吓得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声音都有些发颤：“张……张鸿啊……”

云娘凑到张鸿身边，压低了声音：“相公，王阿婆家里……也断了顿了，想……想跟咱们匀换点吃的。”

张鸿把肩上扛着的豹子往地上一扔，发出一声闷响，又示意那两个蛮子把背上的麻袋也卸下来。

他解开那装着土豆的麻袋口，露出里面一个个黑乎乎、沾满了新鲜泥土的块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