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婆,”张鸿从麻袋里随手抓了几个土豆,又从豹子旁边那个蛮子先前掉落的兽皮袋里,也摸出几个,一并递了过去。
“这些先拿去,能顶上几日。”
王阿婆看着那几个黑不溜秋还带着泥腥气的疙瘩,明显有些发愣,但还是慌忙伸出粗糙的双手接了过来,嘴里连声道谢。
“谢谢你啊张鸿,谢谢,老婆子我……”
“光道谢可不成。”张鸿话锋一转,打断了她。
王阿婆脸上的感激顿时僵了僵,一双布满褶子的手有些无措地捏着那几个土疙瘩。
张鸿指了指身旁的云娘:
“往后得了闲,你多指点指点云娘,教她怎么弄地里那些活计,这院子太空旷,我想着拾几块地出来,种种东西。”
他又指着王阿婆手里的土豆,加重了语气:“这玩意儿,叫土豆,是个顶好的东西,比那高粱米管饿得多。
我这儿还有些种子,回头你跟云娘一块儿种下去,等收成了,少不了你那一份儿!”
王阿婆一听这话,先前还有些浑浊的眼睛,瞬间就亮堂起来。
她本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弄田地是把好手。
只是这些年家里男人没了,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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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才越过越艰难。
“成!成!”她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张鸿你放心,老婆子我一定把会使的力气都教给云娘!”
王阿婆得了那几个黑不溜秋、还沾着泥土的疙瘩,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好人呐”。
浑浊的眼珠里头,似乎也亮堂了些,仿佛已经瞧见了秋后院子里堆满粮食的景象。
她揣着那几个土豆,回家找耕地工具去了。
“唉,”云娘送了王阿婆到院门口,看着她蹒跚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轻轻叹了口气,“这日子,啥时候才能安生下来。”
院里那两个被捆得跟粽子似的蛮子,许是听见了动静,不安分地扭动了几下,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
张鸿把那豹子硬邦邦的尸首拎起来,随手扔到旁边,又拍了拍手上的灰。
“太平日子是等不来的,得自个儿一拳一脚打出来。”
他瞥了眼那袋子黑乎乎的土豆疙瘩。
“这玩意儿,是个宝,往后咱们家的口粮,多半要指望它,你跟着王阿婆好好学学,怎么伺候地,把院里那几块空地都给拾掇出来,种上。”
云娘“嗯”了一声,声音细细的,却透着股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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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鸿又检查了一遍那两个蛮子身上的绳索,用先前剥狼皮剩下的兽筋,又结结实实地加固了几圈,这才把他们跟那头死豹子一并扔上了牛车。
他自个儿则拎着那杆油光锃亮的钢叉,稳稳当当地坐在了车辕上。
“你在家把门从里头锁死了,不管谁在外头喊,都别开,听见没?”
“相公放心,俺省事。”云娘小脸绷得紧紧的。
牛车“吱呀吱呀”地出了村子,朝着庆阳县城的方向颠簸而去。
一路上,张鸿时不时回头扫一眼车斗里那两个蔫头耷脑的蛮子,他们被牛车的晃动颠得哼哼唧唧,张鸿只当没听见。
这一趟进山,土豆种子到手,还白捡了一头豹子,外搭两个能换赏钱的活口,值了。
快到庆阳县城门口,远远就瞧见城门楼子底下比往日多了不少挎刀的兵卒,盘查也严了不少。
张鸿赶着牛车过去,几个兵卒瞧见车上那头血糊拉碴的豹子,还有那两个被捆着的蛮子,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呼啦啦围上来七八个,一个个如临大敌。
“七河村张鸿。”张鸿从怀里摸出路引,扬了扬,“山里猎了头豹子,顺手拿了两个不开眼的蛮子,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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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县衙换几个赏钱。”
为首的队官验过路引,又仔细盘问了几句,这才挥了挥手,放了行。
进了城,张鸿驾着牛车,轻车熟路地往县衙方向赶。
县衙门口,倒是跟往常一般,几个衙役提着水火棍,懒散地倚着大门两旁的石狮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天。
张鸿把牛车往衙门前那块空地上一停,从车辕上跳下来,声音不高不低地喊了一嗓子:
“劳驾哪位爷给里头通传一声,七河村村民张鸿,抓获蛮族奸细两名,猎杀猛豹一头,特来报官领赏!”
他这一声,中气不显,却字字清晰,那几个原本昏昏欲睡的衙役,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一个瞧着像是领头的衙役,慢吞吞地踱过来,上下打量了张鸿几眼,又伸长脖子往牛车上瞅了瞅那两个狼狈不堪的蛮子和死豹,脸上那副懒散劲儿才收了些。
“等着!”那衙役丢下一句话,转身晃晃悠悠进了衙门。
不多时,衙役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年轻人,也穿着一身不怎么合体的衙役服色。
“张鸿?”
一个带着几分沙哑,又有些不敢确定的声音,从那年轻人嘴里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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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
张鸿闻声转过头,也是微微一顿。
那人身形略显单薄,一张脸被日头晒得有些发黄,眉宇间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沉郁,一条腿走路时微微有些不太自然。
不是云娘她那个当过兵的亲大哥,云布,又是哪个?
“云大哥?”张鸿也没想到,会在这衙门口碰上他。
云布几步从台阶上走下来,快到张鸿跟前时,脚步却慢了些。
那双原本有些黯淡的眸子,在瞧清楚牛车上那两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蛮子后,猛地睁大了几分。
“张鸿兄弟,这……这些个蛮子,是你……你一个人拿下的?”
他可是亲身领教过蛮子的凶悍,当初在云州边境,他们整整一个营的弟兄,都差点儿折在那帮畜生手里。
张鸿一个人,竟然能活捉两个?
“山里头运气好,碰巧遇上了。”张鸿笑了笑,话锋一转,“云大哥,你这腿恢复挺快……”
云布苦笑一声,伸手拍了拍自个儿那条不太利索的伤腿。
“大夫说,往后怕是扛不动刀枪,上不得阵了。”
他顿了顿,又道:“后来还是托了些人情,才在这衙门里头寻了个看门巡夜的差事,勉强混口饭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