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插着半截断箭，右小臂的伤口还在冒血。

眼睛紧闭，睫毛上沾着烟灰，嘴唇苍白如纸，却仍抿成一道倔强的线。

张鸿跪在她身边，颤抖着伸手探她的鼻息。

云娘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直到张鸿突然笑了，她才惊觉自己一直在屏息。

“没事，”

他扯下自己的衣襟，替江琪儿包扎腰间的伤口，“箭头没入脏腑，只是晕过去了。”

铁鹰蹲下身，轻轻抚过赤霄的头。

这匹烈马竟温顺地晃了晃脑袋，随后轰然倒地，闭上了眼睛。

铁鹰的喉结滚动数下，伸手合上它的眼皮，低声说：“老伙计，走好。”

江琪儿心中有些难受。

赤霄是江盛在她十五岁时送的生日礼物。

那时她刚学会骑马，父亲便亲自为她挑了这匹烈马。

甚至还说了一句。

“我江琪儿的坐骑，就得跟她一样烈。”

“把她抬到马上，”

张鸿站起身，声音沙哑，“铁鹰，你带云娘先走，我断后。”

“放屁！”

铁鹰瞪他，“你他妈脑袋还在流血呢！”

“少废话！”

张鸿将江琪儿抱上马背，塞给云娘，“齐家的人随时可能追来，必须有人引开他们！”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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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攥着江琪儿的手，突然发现她掌心还握着半块烧焦的纸。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字迹。

只是这是江盛的笔迹：“琪儿，嫁与张鸿，吾无憾矣。”

泪水突然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抬头，看见张鸿正将自己的披风盖在江琪儿身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哄睡熟的孩子。

火光映得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却又带着几分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鸿哥儿，”

她轻声说，“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张鸿转头，与她对视。

云娘看见，他眼底有火光在跳动，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他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说：“好，一起走。”

铁鹰突然指着远处的官道：“看！是青龙军的旗号！”

只见官道尽头，无数火把如星河般涌来，最前方的大旗上，狼首纹章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云娘听见，领军的将领在高喊：“保护青龙大人！”

张鸿扶着云娘上马，铁鹰则将江琪儿小心地抱在怀里。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天际时，他们终于迎来了援军。

云娘回头，看见江府的火光已渐渐熄灭，只剩下断壁残垣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青龙军大营的军医帐篷里，艾草与血腥味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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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娘握着江琪儿的手，看着军医从她腰间取出断箭，敷上金疮药。

江琪儿始终昏迷不醒，额头滚烫，却仍紧攥着那半块龙凤佩。

刚刚为了把对方引入雷区，耗费太多功夫了。

“她没事吧？”

云娘问军医，声音里带着颤抖。

“箭伤不致命，”

军医擦了擦额角的汗，“但高热不退，怕是伤了元气。”

他转头看向张鸿，“你这伤口也得赶紧处理，再拖下去怕是要化脓。”

张鸿正盯着帐篷外的晨光，闻言随意摆摆手：“先给她治。”

时间过去两个时辰。

铁鹰掀开帐帘进来，甲胄上的血迹已干涸，凝成暗褐色的斑块。

他扔给张鸿个酒壶：“齐家的人死了三百，齐万山重伤逃了，徐茂的尸首在火场里找到了。”

张鸿灌了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淌进衣领：“云州王爷呢？”

“接到江姑娘的飞鸽传书，正往这儿赶。”

铁鹰压低声音，“张兄弟，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问。”

“你真打算娶江姑娘？”

铁鹰的眼神扫过昏迷的江琪儿。

有些无奈和惆怅。

“她是青龙军的魂，这辈子怕是都要拴在战场上。”

张鸿沉默片刻，伸手替江琪儿掖了掖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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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

随后谈了口气。

“她救过我的命，我也救过她的命，这叫一命抵一命。”

他转头看向铁鹰，“至于其他的，等她醒了再说。”

帐篷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一名斥候冲进帐中：“报！云州王爷已到辕门外！”

张鸿起身时，云娘看见他后背的血迹已浸透粗布。

她伸手想拉住他，却只触到他冰凉的指尖。

云州王爷的车架停在大营中央。

张鸿掀开轿帘的瞬间，闻到一股淡淡的沉水香。

与昨夜密道里那名蛮子细作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车内，只见一位身着玄色锦袍的中年人正闭目养神，腰间玉佩上的狼首纹章与江琪儿的刺青如出一辙。

“张鸿？”

中年人睁开眼。

“好像听过。”

“见过王爷。”

张鸿抱拳，余光瞥见车架角落放着个檀木盒，盒盖上刻着蛮子的图腾。

“不必多礼。”

王爷抬手示意他坐下，“江琪儿的密报我已看过，徐茂通敌属实，齐家私兵也已剿除。”

他指尖敲了敲车架，“只是这火铳蛮子竟已将火器传入云州，此事必须上奏朝廷。”

“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张鸿盯着檀木盒，“还有，青龙军的下一步计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