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仓重地,非王爷与转运司特派掌印官同令,大批军卒擅入,坏了一粒粮,按律都是杀头充军的大罪!他严彪担不担得起?!”
这番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更是搬出了朝廷律例这个大义名分!硬生生将一个“老板娘”摆到了能正面扛住一个副将的位置上!连一直自认伶牙俐齿的刘三都听得眼睛发亮。
张鸿瞬间明白了云娘的意图——她要用身份和“道理”去挡第一刀!拖时间!
“云娘……”
“张大哥,”云娘打断他,声音低柔却异常坚定,“放心,他不敢动我。
我这身份是明晃晃的王府‘特派’,是王爷亲口允诺过的。
他推我倒容易,但推倒的是王爷的脸面。
王爷现在最顾忌的就是名分脸面。”她看了一眼通往更深处工坊的方向,“老周那边……越快越好!我只要挡得住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足够老周紧急把入口和关键痕迹做最后的掩盖!甚至把试枪后那些沾满火药味和硝烟的测试耗材偷偷送出去处理掉!
“好!”张鸿不再犹豫,瞬间做出决断。
信任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交织。
“陈三,你跟着云娘上去!就在门内几步远的位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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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什么都别拿,但给我盯死那几个兵油子的手!他们要敢碰云娘一根指头……”他眼中掠过森然杀气,“你知道怎么做!”
“村长放心!”陈三眼神一厉,用力捶了自己胸口一下。
“憨娃,跟我走!”张鸿抄起桌上一支“破风”,“去地道深处!帮老周最后收拾干净!手脚麻利点,一点痕迹都不能留!快!”
地窖里瞬间忙而不乱地动了起来。
脚步声分成了两股:一股由云娘领着,带着一股豁出去的沉稳,走向即将面对严彪的大门;一股由张鸿亲自带着,冲向最深处火光跃动的工坊核心,那里老周正嘶吼着带着匠人们将最后几片沾血的试枪牛皮拖进刚挖好的焚毁坑里,新的希望和毁灭同在铁砧上淬炼着。
就在粮仓地表之上的大门处,严彪那张阴沉的脸在火把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刚想再命手下去强行推开堵门的几名赤狼军士卒,厚重包铁的木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云娘的身影出现在门缝后,手里托着一个盖着王府转运司印鉴封泥的木盘,上面放着粮簿册子。
她的脸上没有半分惧色,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透过门缝传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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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带着一种独特的、不容置疑的清冷意味:
“严副将辛苦。
查勘粮仓安全,依制需转运司掌印官签押文书,或兵部转运部联合勘验令。
妾身暂代协助库账,依规只能在此处出示粮簿册目,配合核验。
若将军执意要带兵卒入内,”云娘的目光在那些持刀的兵士身上扫过,最后平静地落在严彪脸上,竟让这位战场上喋血的悍将莫名感到一丝压力,“将军的勘验令,就请拿出来吧。
若无令而强行率大批军士入仓……坏了粮仓里一颗粮米,”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道:“这责任,将军是准备一个人背,还是拉着王爷一起扛?”
粮仓那扇厚重的包铁木门,只开了仅容一人通过的一线缝隙。
清冷的空气混着尘土钻进来,与门内浑浊的热气对流,吹得云娘鬓角的一缕碎发微微晃动。
她瘦削却挺直的背影嵌在门缝的昏暗中,像一株柔韧的藤,死死抵住了门后那无形的滔天压力。
门外火把的光焰跳跃,将严彪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映得忽明忽暗,他和他身后那群披挂整齐、眼神冰冷的甲士,如同蛰伏在阴影里的猛兽。
云娘的声音穿过缝隙,不高,却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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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砸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尤其是“拉着王爷一起扛”那几个字,字字如针,刺得严彪心头一跳。
门后的阴影里,陈三紧握着拳头,指甲几乎抠进掌心里。
他死死盯着门外近在咫尺的青灰色甲片,只要外面那带头的兵油子敢把手抬高一寸……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严彪腮帮子鼓了一下,喉结艰难地滚动。
他身后的亲信校尉脸色铁青,低声咕哝:“大人,这贱妇……”
“闭嘴!”严彪猛地低喝,截断了下属的话。
他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地审视着门缝后那张平静过分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清醒。
她的底气在哪里?是那个深藏不露的张鸿?还是……她的话,捅到了王爷如今最忌讳的那根软肋上?如今圣天子当朝,王爷在云州经营得再深,名义上终究是大夏的臣子。
“擅自派兵”“坏了赈济粮”这种帽子一旦扣实,被政敌捅到朝廷……严彪后背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那股子蛮横的气焰被硬生生摁了下去,但身为副将的威压又岂容在一个妇道人家面前折损?他上前半步,几乎要顶到那窄仄的门缝上,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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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感扑面而来。
声音压低,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像毒蛇吐信:“你,叫什么名字?王爷亲口许你协助?哪个衙门备的案?本将怎么没接到兵部或转运司的协查令?”
他身后的甲士配合着齐齐踏前半步,沉重的军靴踩踏地面发出“嗵”一声闷响,尘土飞扬,杀气毕露!
门缝后,云娘的身形却巍然不动,连呼吸的频率都没变。
她甚至微微侧过脸,目光沉静地迎向严彪那双充满了威吓的眼睛。
“将军大人问话,妾身不敢不答。”云娘的声音依旧平稳,清晰地念道,“妾身乃七河村云氏,奉王爷钧令,协助张鸿将军整核城东官仓赈济粮册,确保账实相符。
王爷口谕,赤狼军新入行伍,需清名立信,特允地方熟悉庶务者协理仓廪账册。
此事,王府内务处应有记录可查。
至于兵部转运司文书……”她微微摇头,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恰到好处的困惑,“将军身为左副将,巡防军务,怎会需要查验粮仓账目凭据?协查仓务防务不同署,这是朝廷规制。
莫非……是王爷有密令变更了流程?”她巧妙地又把问题抛了回去,同时坐实了自己身份的正统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