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个姓云的女子……她那番条理分明、句句扣住自己命门的话……王爷的眉头拧成了死结。
“罢了……”
良久，一声疲惫又冰冷的叹息从王爷齿缝间挤出来，带着浓浓的不甘，“暂时……按下！”
他猛地抬眼，寒芒重新凝聚：“但眼线不能撤！给我死死盯住城东粮仓！尤其是夜间！粮草……过些时日再寻些由头克扣！给我逼紧他们！另外……”
王爷的声音如同淬过冰的刀锋：
“告诉蛮子那边的使者，本王……可以再加三座边镇！但前提是——让他们务必尽快‘证明’张鸿的赤狼军，一直在私通蛮族！还有那个齐家……”
他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算计，“让他们最近‘丢’点什么东西！越和王府无关越好！这黑锅，要让张鸿背定了！”
“是！”
那将官如蒙大赦，慌忙应道，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吴先生这才松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虚汗。
王爷靠在软榻上，闭上眼，手指用力捏着眉心，指关节泛白。
云州这片棋，比他预想的还要难走！每一步都可能踩进自己铺设的陷阱……必须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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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狠！
……
远离王府的紧张旋涡，七拐八绕出城东的小巷深处，一间不起眼、只在门楣下挂了块风干腊肉的老酒馆里，弥漫着浓烈的烧刀子酒气、煮豆子的糊味和炖煮下水内脏特有的、有些冲击力但又被老食客习惯了的奇特气息。
几张裂痕斑驳的木桌前，稀稀拉拉坐着些穿着粗布短打的力工或是更差的贩夫走卒。
角落里一张沾满油腻的方桌前，围坐着张鸿、陈三、刘三和憨娃。
桌上摆着几碟分量十足、油汪汪的硬菜。
一大盆酱色浓郁的卤猪头肉颤巍巍冒着热气，堆成小山般的粗盐拌炒花生米，一碟煎得焦黄喷香的小杂鱼，旁边摆着几碗刚倒满、浑浊但高度数足以燎喉的劣质烧酒。
“来来来！”
陈三提起酒碗，声音刻意拔高，带着市井汉子特有的粗豪，“闷头搞了这么久，嘴都淡出鸟了！今儿沾村长的光！开开荤！”
他响亮地灌了一大口，辣得龇牙咧嘴，用手背狠狠抹了把嘴，抓起一块肥厚流油的猪头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对着老熟人小二喊道：“老板！再来个烧鸡！要现烤的，肥得流油那种！”
憨娃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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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对付着面前一堆花生米和杂鱼，大快朵颐，那半扇猪头肉至少有一半进了他那个仿佛无底洞的肚子。
他偶尔抬头，嘿嘿傻笑两声：“香！比云娘姐煮的野菜粥香多了！”
刘三则显得机警许多。
他没急着喝酒吃肉，先是抓起一把花生米，看似随意地一粒粒剥着丢进嘴里，眼睛却如猎鹰般不动声色地扫过酒馆里的每一张陌生面孔，特别是门口进来、又很快端着托盘钻进后厨的小二。
直到确认这弥漫着烟火气和粗鄙语言的小酒馆里，暂时没有值得特别警惕的耳朵，他才压低声音，对着张鸿飞快说道：
“村长，查到了！早上从福来顺溜出去那两条北地‘耗子’，没出城！绕了一大圈，天擦黑时分，钻进了青龙营边上那个废弃的……城隍庙后头的老药铺！”
他捏碎一颗花生米，眼神锐利：“那地方，我熟！以前闹鬼荒了七八年，但后面挨着青龙营的后墙！我爬墙上瞄了几眼，那铺子后院里……有马！”
“马？”
张鸿端起那碗浑浊的烧酒，没有喝，只是盯着碗沿翻滚的细小泡沫。
城外废弃老药铺？后院里拴着马？这太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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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了！
“对！而且不是驽马！是能跑长途的好马！”
刘三用力点头，手指蘸了点酒水，在油腻的桌面上飞快地画着，“铺子位置刁钻，前面堵着破庙，后面靠着军营收放草料杂物的偏门，边上还有条能避开主哨卡的下水道暗口……像个……专门接头的耗子窝！”
“好狗不挡道，恶狗找耗子窝……”
陈三喷着酒气冷笑，也放下酒碗，“村长，要不要我带几个‘生脸’，半夜去那药铺摸一圈？把那两条耗子摸回来问问，是哪家的狗崽子？”
张鸿盯着那桌面水痕勾勒的简陋图形，摇了摇头。
“打草惊蛇。
那地头靠近青龙营，是严彪的地盘。
动那里，就是给他送刀子砍过来。”
他端起碗，终于呷了一口那辛辣的酒浆。
烈酒烧喉，一股热气沿着食道滚下去，直冲胃袋，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清醒的锐意。
他将碗重重顿回桌面，发出“咚”
一声响：“耗子要逮，但得等它们探出头咬人的时候！眼下……严彪暂时退了，王爷那边也必有忌惮……对我们而言，喘息的时机也来了！既然明面上动弹不得，那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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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环视着眼前几个一路搏杀过来的心腹兄弟，斩钉截铁：“闷下头！
把这‘猥琐发育’进行到底！
粮仓那边有云娘撑着账目和明面，老周那里有了新枪模子，刘三继续盯着那耗子窝和城里各处的动静！
陈三，兄弟们日常操练不能松！
给我做得更规矩，做得滴水不漏，让那些探头探脑的王八蛋挑不出错来！至于……”
他嘴角勾起一丝略带寒意的弧度：“老周！别再集中人手！
把他新琢磨的‘破风’图纸拆开！分头找城里那些不入流的小铁匠铺子，给够银钱和材料！
让他们各做一个部件！最后秘密拿回来给老周组装！
我看严彪那帮人，再厉害的眼睛，也看不透这满城打铁钉耙锄头的炉子里，正在给咱们攒碎骨掏心的阎王帖子！”
“妙啊！村长！”
刘三眼睛一亮，“化整为零！让那些人想看都看不明白！”
“那老周头不得哭死？他的宝贝……”
憨娃嘟囔着。
“哭个屁！老子乐不得清闲！”
老周的笑骂声仿佛已经在耳边响起。
张鸿几乎能想象到老家伙听到这办法时，一边骂他“瞎折腾”。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