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风带着彻骨的寒意，刮在脸上如同钝刀子割肉。
通往黑石林的山路崎岖难行，几乎被积雪和枯枝败叶覆盖，全靠刘三这位“地头鼠”对附近山野的熟悉，三人才能在夜幕和混乱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东风城。
张鸿一马当先，动作迅捷如狸猫，靛青布衫在黑暗中几不可见。
胸前的撕裂处被寒风吹得冰凉，布料摩擦着新添的伤口和之前云娘抓出的红痕，传来阵阵刺痛。
但这痛感反而让他保持着绝对的清醒，驱散了之前那场疯狂留下的最后一点昏沉。
腰带上，那点深色水渍早已冻结成冰，像一块耻辱的徽章。
“快！”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在风中几乎被吹散，但后面的陈三和憨娃都紧紧跟上。
憨娃扛着巨大的破山刀，步履沉重却异常敏捷，厚实的皮袄裹着庞大的身躯，只露出一双牛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处可疑的阴影。
陈三则如猎豹般轻盈，短刃藏在袖中，目光锐利地盯着前方和张鸿的后背。
他几次看到村长衣襟下那清晰的抓痕，想开口询问，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非常时期，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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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只能烂在肚子里。
一路无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踩碎枯枝积雪的咯吱声。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天边已露出一丝惨淡的鱼肚白，勉强照亮了前方黑黢黢的山影。
“到了！”领路的刘三压低声音，隐在一块巨石后，指向下方。
张鸿趴到崖边向下望去。
脚下是两山夹峙形成的巨大裂谷——断龙峡！深邃、狭窄，如同大地上被巨斧劈开的一道狰狞伤口。
谷底一条仅容两三骑并行的栈道如同细蛇般蜿蜒，一侧是几乎垂直的峭壁，另一侧是深不见底、水声轰鸣的峡谷河道。
薄薄的晨雾缭绕其间，带着刺骨的湿寒。
“看那！”陈三眼尖，指着峡谷入口上游方向的北侧峭壁。
那里有两块巨大的突兀山岩，如同悬在头顶的巨龙獠牙，岩缝间狭窄崎岖，却正好俯瞰整条栈道和谷口！“龙须崖！”刘三低声道，“那就是地图上标的高点！也是江小姐说的位置！”
张鸿心中一震。
那位置果然险绝！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若能神不知鬼不觉摸上去……计划就成了一半！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沉闷、如同滚雷般的声响，隐隐从峡谷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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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东风城反方向的黑石林方向传来！声音隔着山峦，被峡谷放大了无数倍！
轰隆隆…轰隆隆…
脚下的地面似乎都在轻微震动！
“马队！”憨娃牛眼圆睁，瓮声道，“好多马！比俺们打谷场踩谷粒的驴子加起来还多！”
张鸿和陈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来不及上龙须崖了！”陈三急道，“听这动静，快则一盏茶，慢则一刻，前锋必到谷口！”
上崖需要时间，在崖上布设滚木礌石更需要时间！此刻贸然攀爬，极易暴露！一旦被发现，在狭窄的栈道上，他们三人就是五千铁骑脚下的肉泥！
“就地！”张鸿眼神一厉，瞬间做出决断。
他目光如电，飞快扫视三人藏身的这片乱石嶙峋、灌木丛生的谷口斜坡！
峡谷入口并非坦途，而是有一段相对开阔些的河滩乱石滩，紧邻着咆哮的河水。
乱石滩靠近栈道一侧，有几块数人高的巨大顽石散落，形成天然的屏障和藏身处。
“退！”他指着那几块巨石的缝隙，“快！就在那后面躲！听我号令！”
没有半分犹豫！陈三第一个猫腰，如同离弦之箭般贴着地面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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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两块巨石的夹缝深处。
刘三紧随其后，身影瞬间消失在石缝阴影里。
憨娃体型庞大，但动作也不慢，侧着身、屏住呼吸，像一座移动的小山般，连人带刀艰难地挤了进去，只留下张鸿还伏在坡顶观察。
沉重的马蹄声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近！峡谷深处传来的回声越来越清晰、密集！
天光渐亮，惨白的光线刺破薄雾，勉强照亮了谷口。
栈道入口处，大地在铁蹄下呻吟。
一支全副武装的蛮族重甲骑兵队伍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缓缓涌出峡谷狭窄的入口！当先一面巨大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狰狞的黑狼仰天长啸，正是黑狼主的亲军黑狼旗！
先锋已经抵达！
这队骑兵约百余骑，装备精良得令人咋舌。
战马披挂鳞甲，骑士全身覆着漆黑的重甲，头戴覆面护盔，只露出一双双冰冷凶悍的眼睛。
阳光偶尔穿透薄雾，照射在他们的肩甲和弯刀上，反射出冰冷刺目的光芒。
这就是巴图的亲兵——黑鬃死士！行走的人形堡垒！
为首一人尤其雄壮，胯下是一匹罕见的乌黑神驹，鬃毛狂野地飞扬。
此人并未完全覆面，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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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护额下露出一张年轻而桀骜的脸，豹眼环须，鹰钩鼻，薄嘴唇紧抿着，带着睥睨一切的骄横。
正是黑狼主之子，巴图！
他们的目标是黑石林深处的秘密粮秣转运点！拿下那里，东风城不攻自破！巴图心高气傲，想抢在父亲大军之前立下头功！
沉重的马蹄踏在栈道入口的碎石路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风掠过峡谷峭壁，带着锐利的呼哨，卷起细细的雪末，无情地抽打在张鸿暴露的脸上和手上。
寒意针扎般刺骨，他伏在高处一块能避风的岩石凹槽后，身体绷得像张满的弓。
眼睛死死锁定下方栈道入口，那黑色铁流的源头。
百余重甲骑兵如同从地狱之门涌出的恶魔，冰冷的甲胄在熹微的晨光下泛着死亡的幽光，金属摩擦的低吟汇成一股令人牙酸的背景音。
当先那匹神骏的黑马，以及马背上那个即便全身覆盖重甲也难掩其狂傲气势的年轻将领，就是他们的唯一目标——巴图！
张鸿的动作快如闪电一样。
他猛地一扯腰后裹布，“破风”黝黑细长的枪管瞬间暴露在凛冽的空气中，那冷硬的金属质感与周围的寒石格格不入。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