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溪水只没到脚踝,四人的步伐瞬间轻快了许多。
但刺骨的寒意并未减轻半分,反而因为衣物湿透贴着皮肤,寒风吹过时带走体热,冷得人骨头缝都发颤。
“快!钻林子!进了林子就难找了!”
陈三在前头疾走,短刃警惕地指向茂密丛林边缘,那里的古木参天,藤蔓缠绕,地上厚厚的腐殖层仿佛能吸走一切痕迹。
“妈XX个巴子的!冻死老子了!下次得带棉裤!”憨娃一边猛搓自己冻得发青的蒲扇大手,一边瓮声瓮气地抱怨,牛眼还时不时瞥一眼那被水冲得湿哒哒、却依旧被张鸿紧紧攥在手里的“破风”,眼神里敬畏不减。
张鸿的左肩伤势在水里泡过后痛感加剧,每一次落脚震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呼吸也粗重了几分。
他没理会憨娃的抱怨,只是沉声道:“都检查家伙!火药没湿透吧?陈三,你的刀?”
“火药外层油纸结实,只最外头有点潮气,里面应该还好,刘三的也好。
刀在怀里,没湿。”陈三一边回答,一边拍打着自己湿透的衣襟,动作麻利,目光如鹰隼扫视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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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的树林边缘。
刘三已经率先一头扎进了丛林边缘的灌木丛,瘦小的身影几乎瞬间被浓密的枝叶吞没。
“安全!快进来!”
四人迅速钻进茂密的老林子。
高大的树冠遮天蔽日,光线骤然暗了下来,只有稀疏的光斑穿透缝隙落下。
空气瞬间变得湿润腐朽,混杂着泥土、腐叶和某种奇特草木的浓郁气息。
脚下的腐殖层厚而软,大.大减缓了脚步声。
“总算……他娘的能喘口气了……”陈三背靠着一棵巨大的古槐树干,长长吁出一口带着寒霜的白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一丝,但仍警惕地竖起耳朵倾听着来时的方向。
远处隐约还能听到溪涧方向混乱的呼喊和愤怒的咆哮,还有沉重脚步踩水的声音,但似乎并未找到他们进入林子的确切位置。
“村长!你没事吧?”刘三凑到张鸿身边,看着他愈发苍白的脸色和不断渗血的肩后布料,小声道:“得赶紧给你裹一下!”
张鸿摇摇头,声音有些发虚却依旧沉稳:“还撑得住。
刘三,看回东风城最近的道,别走大路!”他看向憨娃,“憨娃,替我拿着‘破风’,省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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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那沾满硝烟和水渍、变得异常沉重冰冷的铁管子递了过去。
憨娃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小心翼翼如捧圣物,生怕磕了碰了:“哎!村长你放心!俺抱儿子都没这么小心!村长,你肩膀真没事?要不……俺背你?”
他看着张鸿脚步明显不稳,有些着急。
“不用,还没老到要人背的程度!”张鸿咬咬牙,挺直脊梁往前走,但每一步牵扯到伤口,眉头都紧紧蹙一下。
陈三看在眼里,眼神凝重。
他快速走到刘三旁边,两人低声商量路线。
片刻后,刘三指着一个方向:“这边!有条兽道能通回城北乱坟岗附近,隐蔽!就是难走点!”
“难走也得走!避开林子外头可能的游骑!”陈三果断拍板。
他走回张鸿身边,不由分说地架起张鸿的一条胳膊,分担着他大部分重量。
“村长,别硬撑,摔一跤更耽误事!”
张鸿这次没有拒绝,靠着他和陈三半架半扶,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厚厚的落叶和盘根错节的树根上。
林间行走异常艰难。
无处不在的荆棘灌木拉扯着他们湿透的裤腿和衣角,留下道道血痕。
盘曲的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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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根如同天然陷阱,稍不留神就能绊倒。
空气潮湿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吸进水汽。
张鸿的喘息越来越粗重,额头上冷汗涔涔,与雨水和树冠滴落的水珠混在一起。
左肩的伤口在水汽和颠簸下,如同被无数烧红的细针反复刺扎,每一次剧烈的呼吸起伏都带来更深的撕裂感。
“歇……歇会儿……”刘三喘着粗气,瘦小的身影倚在一棵歪脖子树的虬根上,脸色也不好看。
持续的奔逃和严寒消耗了他大量体力。
陈三自己也额头见汗,架着张鸿的手臂明显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
“不行!还没彻底甩脱,不能停!那股追兵的游骑说不准就在林子外边转悠!”他强撑着,声音带着不容商量的决断。
“可……可村长他……”刘三看着张鸿愈发苍白的脸,担忧溢于言表。
“俺来!”一直闷头跟着的憨娃突然低吼一声,两步蹿上前,将那视若珍宝的“破风”斜插进自己后背巨大的刀鞘旁,也不管是否碍事。
然后半蹲下他那如同狗熊般壮硕的身躯,背对着张鸿,反手就去拽他的胳膊:“上来!村长!俺背你!俺皮糙肉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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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树杈子扎!”
张鸿下意识想拒绝。
憨娃却不由分说,巨大的蒲扇手握住张鸿一只胳膊猛地一拽,另一只手顺势勾住他的腿弯!
“嘿——!”
一声闷吼,如同扛起沉重的粮袋。
张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猛地拔高,视野骤然开阔了许多,但伤口处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
憨娃巨大的身躯稳稳站起,张鸿伏在他宽阔如同门板般的后背上,甚至能感受到那层厚实皮袄下虬结肌肉的涌动和温热的体温。
憨娃迈开大步,每一步都沉稳有力,避开明显的大树根,像是一艘在绿色海洋中破浪前行的小船。
“……憨货,谢了。”张鸿喘息着,声音低沉地落在憨娃耳边。
“嘿嘿!”憨娃只是傻傻一笑,脚步却更快了,“这有啥!当年你从矿坑里把俺拽出来,俺这条命就是你的!何况你还用那个……那个……”他一时想不起“破风”的名字,“用那个黑家伙轰碎了坏蛋脑袋!真带劲!以后俺给你当枪架子!”
陈三看着憨娃背着张鸿依然迅捷无比地在林中穿梭,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和欣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