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足枪弹火药！硝石！一袋不许少！一个时辰后，西门外列队！”
他的命令不带一丝情绪起伏，如同给一群死士发布最终任务。
“是！”
柱子声音嘶哑如刀刮铁，猛然回头，仅剩的手拔出腰间的信号铁笛，用尽全身力气吹响！尖利刺耳的笛音瞬间撕裂空气！
如同接到地狱的召唤！那些躺在草垫上呻吟的赤狼军老兵，那些互相包扎伤口的，那些靠墙喘息的，猛地抬头！仅存的斗志被那笛音点燃！
“能动弹的！都给老子爬起来！”
柱子独臂挥舞，血红的眼球扫过每一张或惊愕或决然的脸，“拿枪！装药！老子带你们去收韩魁那堆人渣的命债！给兄弟们报仇！”
嘶吼声中，残兵爆发出惊人的效率。
相互搀扶，拖着断腿，或是忍着内伤的剧痛，踉跄却迅速地扑向那几口罪恶气息浓重的木箱！
破风枪被粗粝的大手抓起，反复摩挲着冰冷的枪管。
霰弹被小心地分装进油布小包。
颗粒黑火药带着刺鼻的味道被压实进药池和震山的巨大铳口。
粗棉布被撕成长条，浸满刚熬出罐的黑乎乎伤药。
沾着油腻的火把被一支支削尖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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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端裹上浸透火油的厚棉布。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气味：硫磺的辛辣、火油的刺鼻、草药的苦涩、汗腥、血腥…以及那越来越浓的、源于绝望后疯狂燃烧的杀戮意志。
一个时辰后。
黑铁堡低矮的西门在寒风中吱呀开启。
堡外荒原上，一支奇异的队伍沉默矗立。
不足六十人。
破败沾血的各式衣甲混杂着魁城买来的粗布衣，几乎找不出一件完整的。
人人带伤，脸色灰败，眼眶深陷。
但他们挺直了腰杆！
最前方是二十人，单膝跪地。
每人面前的地上戳着一根三角叉棍，黝黑狭长的“破风”
稳稳地架在叉棍上，枪口微抬，瞄准野狼坡方向。
冰冷的光芒反射着残阳余晖。
后面两翼，则是由三人一组架起的十尊“震山”
！沉重的底座深陷入冻土，粗如手臂的黝黑铳管斜指苍天，如同地狱巨兽无声龇出的獠牙！火药和特制的碎石散弹已经填满铳膛，引信绳盘绕在旁边同伴的手臂上，等待火星降临。
两侧再后，是由柱子、刘三等重伤员带领的数十残兵，刀出鞘、枪上弦，眼神如狼。
张鸿被云娘和几个半大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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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临时扎起的粗陋担架抬了出来。
他没要搀扶，硬是咬着牙撑着担架边缘站了起来。
半边身子剧烈颤抖，但目光如同淬炼过的寒铁，直刺远方起伏的野狼坡阴影。
寒风卷过荒野，吹拂着他沾满尘土与暗红血痂的衣襟，吹动着云娘凌乱鬓边的碎发。
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喘息、武器偶尔的磕碰以及风声呜咽。
柱子策动那匹同样挂了彩、被临时套上鞍韂的老马，缓缓踱步到阵前。
他用仅存的手猛地勒住缰绳，马匹不安地刨动蹄子。
柱子回首，目光扫过那一排排冰冷的“破风”
枪口，扫过那些铳口微张的“震山”
，最后落在每一张沉默却燃烧着炽焰的脸上。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的却是非人的低吼，每一个字都像从胸腔血窟窿里直接挤出：
“破风！”
——这嘶吼是命令，是启动的信号！
前方跪地的射手整齐划一！手指猛地扳动枪机——沉重的击锤带着冰冷的惯性，狠狠地砸向枪机上的燧石！
“铛！咔嚓！”
尖锐刺耳的金石撞击声在寒风中骤然炸响！二十道明亮的火花瞬间在暮色中迸射而出！
紧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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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轰！轰！”
二十声震耳欲聋的爆鸣几乎同时撕裂天幕！浓烈的白色硝烟混合着燃烧的刺鼻硫磺味，如同凭空出现的地狱迷雾，猛地从枪口喷涌弥漫！二十颗灼热的铅弹撕裂冰冷的空气，带着死亡嘶鸣，闪电般射向远方那看似静谧无人的野狼坡谷口！
枪口喷出的长长火舌刺破渐沉的暮色！浓重的硝烟迅速笼罩了阵前，呛人的气味让所有人剧烈咳嗽，但他们的眼睛却透过翻滚的烟尘，死死盯向前方！
死寂被彻底打破！如同滚烫的油锅泼进了冰水！
“啊——！”
“操他娘！什么东西？！”
“快躲！”
野狼坡两侧的矮崖和碎石后，顿时炸开了锅！十几个身影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凌空飞起，伴随着短促凄厉的惨嚎！子弹狠狠钻入肉体的闷响、骨头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可闻！有几个离谷口最近的土匪直接被打成了滚地葫芦！一个倒霉蛋整个天灵盖被掀飞，红白之物喷了旁边同伴一脸！
“破风！又是那鬼玩意儿！巴图…巴图就是被这玩意儿轰碎的头！”
一个惊骇到变调的尖叫在野狼坡上方传来，带着刻骨的恐惧！
短暂的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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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混乱后，土匪们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反击。
“放箭！放滚石！砍死他们！”
高处传来韩魁那撕心裂肺、带着剧痛变形的嘶吼！紧接着，杂乱的箭雨如同飞蝗，嗖嗖地射向阵前！几块碎石也从高处滚落！
“低头！举盾！”
柱子声嘶力竭。
前排持枪的士兵立刻低伏身体，后方的人迅速举起临时拆卸门板或车板做成的粗陋盾牌。
“叮叮当当！”
箭矢被盾牌挡住大半，但也有人闷哼倒地。
“柱子！给老子指路！”
担架旁，张鸿冰冷的声音穿透箭矢呼啸！他的眼睛如同饿狼，锐利地在翻滚的硝烟中捕捉着上方岩壁人影晃动处的一点异常——那是半张巨大、此刻因剧痛和愤怒扭曲得更加丑陋的豁嘴脸！
正是昨夜被硝烟布火炸伤、此刻裹着半边焦黑头脸的血牙韩魁！
柱子那只独眼瞬间充血！仅存的右手猛地抽出染血的佩刀，狠狠指向那处狰狞的位置：“中间！矮崖！那杂碎在！”
张鸿的目光瞬间锁死了那个身影！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特制的“破风”
铅弹——这是一颗比平常弹丸略大、通体有螺旋刻纹、闪烁着不祥寒光的子弹！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