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心头剧震!头儿要亲自去?!他猛地往前一步,急声道:“头儿!风雪这么大!您您这身子骨经不住颠簸啊!我去!我带人去!保证把粮。”
“咳咳咳咳!”
张鸿的话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剧咳打断,他佝偻起腰,整个人剧烈地颤抖着,冷汗瞬间浸透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
云娘慌忙上前搀扶,刘三也急忙递上半碗苦涩的草药汁。
张鸿咳得眼前发黑,好不容易止住喘息,脸上憋得一片青紫交加。
他没有看柱子担忧的眼神,只是用尽全力抬起那只完好的右手,在空中猛地一顿!像斩断一切劝阻的信号。
他喘着粗气,嘶哑的声音压着痛楚,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雪大才才藏得住尾巴!”
“买卖够硬才压得住场子!”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柱子,又缓缓扫过那二十多张带着伤疤、透着疲惫却凶悍不减的脸:“带家底去换命老子要在场!”
他的左手试图去拿那个重新装了金疙瘩的沉甸甸旧牛皮袋,颤抖的手臂却显示出它的虚弱。
云娘沉默着,一把将那染血油腻的袋子抢过来,紧紧捂在自己怀里最贴身的内兜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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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带着一丝决然。
她用力地咬着下唇,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她知道,这趟风雪之路,九死一生,但她绝不会让自家男人倒在路上前无人照拂。
张鸿看着云娘的动作,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没再言语。
他用那只完好的手撑着冰冷的木头扶手,积攒着力气。
寒风卷着雪粒子从布帘的缝隙猛烈地灌进来,吹得帅台上那点微弱的炭火盆火星四溅。
石洞角落里,小泥鳅瑟缩了一下,抱着几块劈好的小柴火。
她偷偷瞄了一眼那些整装待发、如同沉默凶兽般的枪队汉子,又迅速低下头,眼睛里充满了敬畏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
那个脸上带着巨大豁口、在火光硝烟中轰然倒下的韩魁身影,仿佛还在她幼小的脑海里盘旋。
“柱子!”
张鸿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力气命令道,目光转向那些待命的汉子,“让儿郎们过来!近前看看老子死了没?”
柱子立刻转身,冲着枪队怒吼:“都听到没?!将军有令!近前!列队!”
二十几个汉子沉默无声,迅速调整位置,踏着冻硬的地面,列成两行短队,迈着尽可能整齐但依然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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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伤痛的沉重步伐,走到距离帅台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
凛冽的寒风卷过他们靛蓝色的布袍,鼓起一道道弧线,每个人都如标枪般挺立,目光聚焦在台上那个重伤濒死的男人身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肃杀和誓死追随的沉重气息。
张鸿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熟悉或新加入的面孔,那些脸上带着冻伤、刀疤,眼中燃烧着求生火焰却也深藏着对将军的敬畏的汉子。
他试图扯出一个鼓舞士气的笑容,却只牵动了嘴角的肌肉,形成一道更加狰狞的弧度。
“都在?”
“在!”
二十几人齐声低吼,如同闷雷滚过狭窄的空间。
“家当都在?”
“在!”
声音更沉、更狠!指的是枪!
“吃饭的家伙什擦亮没?”这句已带杀气!
“亮!”
吼声中杀气迸现!
张鸿的目光在他们背上的油布包裹和腰间刀柄上停留片刻,终于耗尽气力般缓缓垂下手,靠在冰冷的木柱上,闭上眼,只留下一个沙哑但清晰的指令:
“风雪里埋脚印子睁大眼走!”
寒风突然加强了呼啸,像一头蛰伏的荒原巨兽发出了呜咽。
雪花被风裹挟着,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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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密地砸落下来,瞬间在白茫茫一片中模糊了堡墙的轮廓。
破晓时分,风雪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肆虐。
天空是一种令人窒息的铅灰色,厚重低垂,仿佛随时要倾塌下来。
大片大片的雪片子被无形的巨手揉搓着、抛掷着,借着呼啸的北风,毫无章法地砸向冰冷的大地。
能见度极差,几步开外的堡门轮廓都模糊不清。
堡门发出沉重刺耳的摩擦声,缓缓打开一道仅容车马通过的缝隙。
三辆经过仓促加固的破旧大车,被老迈不堪的驽马拖拽着,碾过厚重的积雪,吱吱呀呀地驶出了黑铁堡临时用冻土石块堵起来的简易“大门。”。
马匹的鼻孔里喷出长长的白气,在严寒中迅速凝结成霜,挂在鬃毛上。
车轮碾过新雪,留下深深的、扭曲的辙痕,但转瞬便被狂舞的风雪重新填平,抹去痕迹,仿佛从未有车轮驶过。
这就是张鸿赌的——风雪能藏踪!
打头的是柱子那匹在野狼坡幸存下来的老马,勉强披着半张破旧的靛蓝毛料毯子保暖。
柱子自己端坐马背,空荡的袖管用腰带紧紧束在腰侧,那张蜡黄、带着伤疤的脸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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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在一大块深灰色的粗毛料头巾里,只露出一只精光闪烁、充满警惕的独眼,死死盯住前方风雪弥漫、可能潜藏着任何危险的路径。
厚厚的靛蓝棉袍虽然保暖,但在这样极寒的风雪中依旧显得单薄,寒气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让他的断臂处传来阵阵深入骨髓的刺痛麻痒。
紧跟着柱子的,是四名赤狼军残存的老卒。
他们两人一组,分别护卫在第二辆和第三辆大车的左右两侧。
人人裹得如同粽子,棉袍毛料层层叠加,背着沉重的“破风。”火枪,腰间别着能挥舞的刀斧,眼睛警惕地扫视着风雪中任何可疑的移动阴影。
他们的步伐沉重,靴子踩在厚厚的积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
其中一个的脸上还带着未愈的冻疮,在寒风中裂开渗着血丝,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第二辆大车,装载着此行最重要的希望——那个装着最后活命粮食希望的旧牛皮袋!以及几样可能用来交易或威慑的物品:一支保养尚好的“破风。”拆解部件,几匹靛蓝色泽尚可的整幅粗棉布,还有一包老周含泪割舍出来的、纯度极高的上好硝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