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头的日子，能遇着人就是缘分，咱按道上的规矩来！过路钱，或是稀罕物，弟兄们手里，还有那么几件扎手的小玩意！”

柱子特意朝身后风雪中模糊的车辆影子指了指。

他故意不提黑铁堡，只说“黑山坳老矿场”，那是个人人皆知只剩空坑鬼哭的苦寒地，透出的信息是绝望挣扎的流民，而非有根基的势力。

同时点明“扎手的小玩意”，既是威慑，也是暗示交易的资本。

那披羊皮坎肩的汉子，黄羊队的管事，脸上横肉堆了一下，没笑，眼神却锐利地盯着柱子身后的风雪看了片刻，似乎在评估这“几十张嘴”的可信度以及那“扎手玩意”的成色。

风雪模糊了距离，看不真切，但他并未闻到明显的血腥或溃败之气，反而有种冰封下的沉凝。

“黑山坳？老矿坑都冻硬了吧，能刨出啥子活路？”管事的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怀疑和不屑，“过路钱？行啊，按人头算，青壮汉子十斤杂粮，妇孺减半，老弱病残的我们也不做善堂！”

他狮子大开口，既是试探，也是想尽快把这群看着就穷的“灾民”打发走，不想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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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拖累或缠上。

柱子藏在厚头巾下的脸一沉，但声音依旧稳住：“道上规矩咱懂！可这价是魁城粮店才有的‘卖人价’吧？管事爷抬抬手，弟兄们是真的难！匀点杂粮出来，咱也不挑好坏，糙米糠麸能顶饿就成！拿东西换！”

他再次强调“换”，暗示并非乞讨。

“东西？穷得叮当响的矿耗子窝里能掏出啥？”管事身边一个抱着膀子看热闹的瘦高个帮腔，语气尖酸。

“就是，莫不是几块冻硬的石头当宝贝吧？”另一个烤火的汉子也哄笑起来。

黄羊队的人似乎放松了些，看柱子的眼神更像看一个走投无路、妄图用破烂充宝贝的可怜虫。

柱子心头火气上涌，独眼里寒光一闪。

但他强压下去，刚想再开口，身后风雪中传来一阵异常压抑、几乎被风雪撕裂的剧烈咳嗽声！

“咳咳咳……”

声音不高，却像破旧风箱拉到了极限，带着一种撕心裂肺、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虚弱和痛楚。

这动静传来，柱子身体猛地绷紧！

是头儿！

只见第二辆和第三辆大车之间，一个枯瘦、仿佛随时要被风吹倒的身影，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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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同样裹得厚实的身影死死搀扶着，正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沟壁这边挪动！两人每一步都深深陷进积雪里，挪动得无比艰难。

张鸿出来了！

黄羊队的人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

篝火的光在风雪摇曳下，勉强照亮了那张脸——蜡黄如金纸，深陷的眼窝黑沉沉的，整张脸瘦脱了形，唯有一双眼睛，在那一片枯槁的死气中，竟透出两点烧红的钢水般的冷光！他胸前裹着的厚重、沾染大片暗色污渍血的布条，更是刺眼！这绝不是什么流民矿工，这是真正在鬼门关挣扎过的人，而且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煞气！

黄羊队的哄笑声戛然而止。

管事脸上的轻视和不耐烦瞬间收敛了大半，他下意识地挺直了些腰板，眼睛眯起来，仔细打量着这位主动走出来的“主事人”。

那沉重的咳嗽，那破败却硬撑的躯体，那如同实质般刺过来的目光，无不显示出这人绝对不简单。

张鸿在云娘几乎是用身体拖拽的支撑下，终于挪到了篝火圈外围。

寒风似乎更烈地撕扯着他单薄的身体，但他停在那里，腰杆挺得笔直，这已经是在竭力维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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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视着篝火对面的管事。

风雪成了他沉默的背景板。

他抬起那只枯瘦、指节突出、布满冻裂口子的右手，极其缓慢地指向了被风卷得摇晃不止的毡帘和那几辆坚固的大车，每挪动一下手指都异常艰难：

“黄羊队……”

“认钱！”

“认粮！”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被风吹得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不认墙头大王旗……”这话切中了黄羊队的根本立足之道！

管事的眼神更加凝重了。

这垂死之人一开口，便点明了他们的本质！他收敛起所有轻慢，沉声道：“朋友话在理！”

“可这风雪绝地，咱要的货，一是够硬，二是得够快！朋友这般模样，拖家带口几十上百！”

“黑山坳？那地方鸟不拉屎，雪大封山，咱的货就算换出来，你们也拉不回去多少！空口白牙的买卖，耗不起这时间！”

这话直指核心难点——运输距离和风险！也点破了柱子之前含糊其辞的地点问题带来的麻烦。

张鸿似乎早料到会有此问，咳嗽再次撕裂他的胸膛，让他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云娘死死抱住他胳膊才没栽倒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