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拿刀子刮他们的骨髓油！
云娘脸色惨白，嘴唇抿得发青，扶着张鸿身体的手臂都在微微发抖。
这些金子是黑铁堡最后的棺材本！
“咳咳…咳！”
张鸿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身体几乎瘫软在云娘身上。
他咳得眼前发黑，喉咙里铁锈味翻涌。
片刻后，才艰难地抬起头，目光似乎都有些涣散。
他那只完好的右手颤抖着抬起，没有去指金子，也没有指那贪婪的管事。
他的手臂极其缓慢而沉重地在漫天风雪中挥过半个弧线，最终指向了魁城的方向，然后，猛地抬高，指向了更深、更远的西北方——那是传闻中北蛮和更遥远的、尚未开发的云州腹地的方向！
喉咙里嗬嗬作响，积攒着残存的所有力气，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描绘蓝图的气势：
“魁城…是个水坑！”
“黑铁堡…是条跳板！”
“北蛮的马、牛、皮货。”
“云州的生药、丝帛。”
“王爷府，走厌了南边商路！”
“这条缝，你们黄羊队，钻不钻？！”
“第一笔抽头…我黑铁堡…只求站稳！”
每一个词都像是从伤口里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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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血腥气！他是在画饼！画一张基于绝境唯一生路的惊天大饼！
这巨大的利益前景，如同投进热油锅的水滴！瞬间在黄羊队里掀起了比金子更猛烈的骚动！
“打通云州和北蛮的商路？”
“从黑铁堡过？”
“我的天…”
“要是真成…这抽头…”
连那见多识广、心硬似铁的管事也倒抽了一口冷气！他那双原本只盯着金子的眼睛，此刻像被投入了新的燃料，猛地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云州、北蛮，这是何等广阔的天地！魁城是藩王地界的水坑不错，可要是能另辟蹊径，找到一条连接北地草原和大云朝腹地的隐秘商道？这其中的利益…不敢想！而黑铁堡，如果真的像这个垂死之人所说，能在这绝地立稳，成为一个进可图谋草原、退可连接魁城的跳板…这第一道门缝的抽头…
巨大的风险，伴随着难以想象的暴利！管事的胸膛剧烈起伏起来，鼻头因为激动而显得更加红亮！他甚至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几辆坚固的大车。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风雪仍在不知疲倦地呼啸。
终于，那管事猛一咬牙，眼中闪烁着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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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上最后一注的狠厉光芒，对着张鸿嘶声道：
“好！你黑铁堡若能站稳，我黄羊队这条腿就赌在你们身上！这粮，老子给你送！”
他话锋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提防：“可空口白牙的商路是纸糊的墙！眼下这风雪路，得按老子的硬价钱走！两袋好杂粮一块金疙瘩！现结！而且——”
他猛地指向柱子：“得你派得力的人给老子押两车粮当向导！再得你黑铁堡一个管事或这小子留下当押子！否则，人货两清后，万一你们堡子成了野狼窝，老子哭都没地哭去！”
他手指的正是柱子！同时也提出了要人质的要求！交易成了，但黄羊队的要求严苛到了极点！
柱子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断臂处火烧火燎，独眼赤红地看向张鸿。
留下当人质？头儿需要他！堡子需要他！
张鸿剧烈地咳喘着，身体在云娘怀里摇晃，仿佛下一刻便要断气。
他浑浊的眼睛费力地睁开一条缝，看向柱子和云娘怀中那堆救命黄金的余光，最后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地、用尽所有力气吐出两个字：
“换！”
“走！”
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风雪吞没，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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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换粮，现在就换，人质也给！
风雪更紧了，像是在哭嚎。
云娘猛地闭上眼，两行冰冷的液体无声地滑落，混在雪水里，瞬间冻在脸上。
她俯下身，在那堆刺眼的金光里，一块一块，颤抖着、如同割取心头肉般拾起冰冷的金块，递向那同样伸出手、指缝里带着污黑油腻的黄羊队管事。
篝火的光芒映着交接的黄金，映着张鸿蜡黄绝望的脸，也映着那管事眼中升腾起的、对遥远商路的无尽贪婪。
一个裹得像粽子的精瘦汉子，被管事推搡着站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个热乎的烤饼，被直接塞到了柱子身边：“小五子，认认道，押这两车粮食，跟着这位兄弟走一趟黑铁堡！”
这小五子大概就是黄羊队的代表和人质之一了。
“刘三！押金！”
柱子几乎是吼出来的，点名让一直守卫车辆、脑袋包得像个破布团的刘三过来。
刘三愣了一下，还是咬着牙走到了管事面前。
柱子深吸一口刺骨的寒风，强压下喉咙里的血气和对张鸿的无限担忧，独眼死死盯着那管事：“粮装车！现在就走！我兄弟刘三押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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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黑铁堡有个闪失，不用你们动手，老子自会提头来换他！小五子兄弟跟着走，道顺得很！”
他的手指向远方风雪弥漫的黑铁堡方向。
管事用力地点点头，对着身后吼道：“都他妈愣着干啥！开粮袋！给老子装车！挑最好的！这买卖成了，咱们黄羊队能发十年的财！”
手下轰然应诺，立刻有人冲向车辆深处，解开了麻袋口。
那浓烈的粮食气味再次在风雪中弥漫开少许，带着生的希望，也带着冰冷的契约和沉甸甸的风险。
柱子立刻带人扑上去接应装车。
张鸿靠在云娘身上，看着眼前混乱而匆忙的交易景象，眼神涣散了一瞬，终是支撑不住，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风雪更紧了，像无数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脸上。
柱子看着云娘将最后一块沉甸甸的金疙瘩递到黄羊队管事那粗糙油腻的手里，那管事的手指贪婪地摩挲着金块边缘，掂量着，然后才重重塞进自己腰间一个同样油腻的厚皮袋里。
“痛快！”
管事咧嘴，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得焦黄的牙，脸上的横肉挤出一个生硬的笑，“粮！给他们装车！挑那没受潮的！”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