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步。

方济生却充耳不闻。

他左手食指拇指在李婆子胸前虚按两寸，那位置正是膻中穴上方。

右手拇指、食指轻捻，如同拈花，那根最长的、闪着寒芒的银针在他指间稳得如同磐石！不见他怎么发力，手腕微微一抖，那针尖化作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清的残影，无声无息地没入了方才所指穴道！

快到众人眼前只是一花！

李婆子身体本能地想要挣扎，方济生另一只手如铁箍般牢牢按住了她的肩窝！儿子急得眼都红了：“娘！”

话音未落，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那针尖刺入的瞬间，李婆子那几乎要从喉咙里挣扎出来的、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喘，猛地一顿！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扼住了喉咙！

她急促的、如同拉风箱般的粗喘停滞了，喉咙里挤压的那些黏稠呼噜声也消失了！

整个人如同骤然卸下了千斤重负，身体僵硬地挺直了一下，随即就是一阵长到仿佛要憋死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傻了。

连飘落的雪花都似乎停顿了一瞬。

几息之后，李婆子那一直憋在胸腔的气，才缓缓地、试探性地呼了出来，一丝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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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白气，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松弛。

她眼里的痛苦淡去，被巨大的茫然和难以置信取代。

下意识地，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动作在过去的一年多里，对她来说无异于酷刑。

竟顺顺当当，没有引发出任何一点闷痛和剧烈咳嗽的冲动！

“俺…俺…”李婆子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枯瘦的手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胸口，仿佛不敢相信刚才那股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痛苦，就在那一针之下，被死死钉住！没了！

刚才还喧闹嘲讽的人群，死寂一片。

只剩下风雪呼啸和粗重的呼吸声。

刚才那个喊“做馅儿”的瘦闲汉，嘴巴张得能塞进个拳头。

方济生没理会周围的惊愕。

他指尖捻动，手腕微颤，那根长针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在李婆子体内做了数个微不可查的颤动变化，随即轻轻一提，带着一丝极其细微、几乎看不到的温热浊气，闪电般抽出！

整个过程不足十息！

“咳。”

李婆子又轻咳一声，只是寻常的清嗓，带着一股轻松。

魁城西门外，风雪呼啸，顺风驿墙根下却围得水泄不通。

方才那瘦闲汉的嗓子像是被冻住了，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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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瞪得溜圆，直勾勾盯着李婆子顺畅呼吸的胸口。

人群死寂片刻，猛地炸开锅！

“神了！真神了！”一个裹着破羊皮袄的脚夫狠狠拍了下大腿，“李婆子那咳喘，城东刘麻子都摇头说没治！这一针下去，跟掐了嗓子眼似的！”

“我的老天爷！那针是咋进去的？我眼都没眨，愣是没看清！”旁边卖炭的老汉搓着手，凑近了想瞧方济生手里那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李婆子的儿子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对着方济生砰砰磕头，冻硬的雪地砸得闷响：“神医！活菩萨！谢神医救命！谢神医！”

他老娘也哆嗦着嘴唇，浑浊的眼泪淌下来，想说话，又怕惊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顺畅呼吸，只一个劲儿地点头。

方济生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只是拂去衣袖上的一点尘埃。

他慢条斯理地将那根银针插回皮套，声音平淡无波：“痰浊壅肺，气机逆乱。

针入膻中上两寸，开阖枢机，引邪外泄。

回去寻些陈皮、老姜熬水，忌食生冷油腻，静养三日。”他挥挥手，示意下一个。

人群呼啦一下涌得更近，七嘴八舌：

“神医！看看我这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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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摔的，阴天下雨就钻心疼！”

“先生！我家娃儿烧了三天了，灌药都吐！”

“先给我看！我先来的！”

场面顿时有些混乱。

柱子往前一步，独眼一瞪，低吼道：“挤什么挤！排队！一个个来！再乱挤，老子手里的刀可不认人！”他腰间那柄厚背砍刀“锵”地一声出鞘半寸，寒光一闪，喧闹声瞬间矮了下去。

众人这才注意到旁边抱着胳膊、眼神冷得像冰碴子的张鸿，和他身后那个半大孩子怀里抱着的、黑洞洞的铳口。

张鸿嚼着草茎，嘴角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老方，果然有点东西。

“下一个。”方济生眼皮都没抬，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住了风声。

一个穿着还算齐整、但面色蜡黄、捂着肚子的中年人被推搡着上前。

他额角全是冷汗，嘴唇发白：“先生，我这肚子绞着疼，拉…拉得全是黑水，城里的回春堂抓了药，吃了更厉害…”

方济生三指搭上他腕脉，片刻后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手伸出来，看舌苔。”中年人依言伸出舌头，舌苔黄厚腻浊。

方济生又在他腹部几处按压，中年人疼得龇牙咧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