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吴掌柜额头冒汗,进退维谷之际,人群外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让开!快让开!救命啊!救救我家小姐!”
几个穿着体面、但神色仓皇的仆妇簇拥着一顶青布小轿,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轿帘掀开,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哭得梨花带雨,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五六岁、双目紧闭、脸色青紫的女童!女童嘴唇乌黑,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别吓唬翠儿啊!”丫鬟哭喊着。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急得直跺脚:“快!快送去回春堂!吴掌柜!吴掌柜救命啊!”
吴掌柜一看这架势,心中先是一惊,随即又是一喜!机会来了!他立刻挺直腰板,摆出名医派头,快步迎了上去:“怎么回事?快!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仆妇们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七手八脚地把女童抱到吴掌柜面前。
吴掌柜装模作样地翻开女童眼皮,又搭了搭脉,眉头紧锁,实则心中暗喜,这症状看着凶险,正好显他手段。
“哎呀!此乃急惊风!邪热内闭,痰迷心窍!凶险万分!快!抬到避风处!取我的紫雪丹来!”
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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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伙计连忙打开药箱,取出一只精致的瓷瓶。
方济生也早已起身,几步便到了近前。
他目光如电,扫过女童青紫的面色和乌黑的嘴唇,又飞快地看了一眼她微微张开的口腔和紧握的小拳头,眉头猛地一拧!
“且慢!”方济生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吴掌柜的指挥和丫鬟的哭喊。
所有人都是一愣。
吴掌柜正拿着紫雪丹,闻言大怒:“你干什么?!人命关天!耽误了救治,你担待得起吗?!”
方济生根本不看他,枯瘦的手指闪电般探出,在女童喉结下方一寸处轻轻一按!随即,他猛地掰开女童紧握的右手!只见那小小的掌心,赫然攥着半颗沾着口水的山核桃!
“不是急惊风!”方济生声音斩钉截铁,“是异物卡喉!核桃堵住了气道!”
他话音未落,左手已托住女童后背,右手握拳,拇指关节顶住女童肚脐上方,猛地向内向上冲击!
“呃!”女童身体剧烈一震!
一下!两下!
“哇——!”第三下,女童猛地张嘴,一颗沾满黏液的完整山核桃,混合着一些涎水,被硬生生地呛咳了出来!
紧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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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童如同离水的鱼重新回到水里,猛地吸进一大口气,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声!那青紫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虽然还在抽噎,但呼吸已然顺畅!
死寂!
所有人都看傻了!包括抱着紫雪丹僵在原地的吴掌柜!
刚才还凶险万分,眼看就要断气的孩子,就这么被拍了几下……
就活了?!
方济生收回手,对那惊魂未定的丫鬟道:“无事了。
核桃卡得太深,幸而尚未完全阻塞。
回去喂些温水,安抚即可。”他看都没看面如死灰的吴掌柜一眼,转身走回自己的破桌子。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都凝滞了。
不知是谁先带头,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轰然爆发!
“神医!这才是真神医啊!”
“我的天!拍几下就把人救活了!”
“吴掌柜,你那紫雪丹还吃吗?”有人小声嘀咕,引来一片压抑的嗤笑。
吴掌柜拿着那瓶价值不菲的紫雪丹,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怨毒地瞪了方济生一眼,又畏惧地瞥了一眼旁边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的张鸿,最终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带着伙计灰溜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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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挤开人群,头也不回地跑了。
方济生重新坐下,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片雪花。
他对着依旧激动的人群,声音恢复了平淡:“下一个。”
与此同时,顺风驿后院货场。
柱子正唾沫横飞,手里拎着一把新打好的厚背柴刀,对着几个围观的商队管事和脚夫头子比划。
“瞅瞅!都瞅瞅!”柱子独眼放光,用刀背“铛铛”地敲着旁边一块半尺厚的冻硬木桩,“咱黑铁堡的‘血疙瘩’铁打的刀!看见没?就这老榆木疙瘩,硬得跟铁似的!”
他抡圆了膀子,猛地一刀劈下!
“咔嚓!”一声脆响!那冻得硬邦邦的木桩应声被劈成两半!断面光滑整齐!
“嚯!”围观众人发出一片惊呼。
柱子得意地扬了扬柴刀,刀刃上只留下一点白印子,连个卷刃的毛刺都没有。
“看见没?就这成色!魁城官造局那些破铁片子,砍根新鲜木头都卷刃!咱这刀,劈柴砍骨头,当撬棍使都行!耐用!”
一个商队管事拿起柴刀,掂了掂分量,又仔细看了看刀身的锻打纹路和刃口,眼中露出惊讶:“好家伙,这分量,这钢火确实少见!柱子兄弟,这刀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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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卖?”
柱子咧开一嘴黄牙,独眼里闪着市侩的精光,却故意把那厚背柴刀往怀里一揣。
“嘿!想买?没门儿!咱黑铁堡的硬疙瘩铁,就认魁城的伊力哈木老爷一家!人家识货、懂规矩、给的是实打实的金子银子!”
他用刀柄当啷一声敲了敲旁边一辆板车上堆得老高、盖着油布的铁疙瘩胚子。
“瞧见没?这大家伙,一千三百斤上好的‘血疙瘩铁胚’!只等伊老爷的车来交割!换金子的东西!明白没?旁的小鱼小虾,想零打碎敲买几把刀锄头?”
“成!咱堡子里有库房!碎银子铜钱找张大牛支应!像这种大宗的、硬扎扎的玩意——”他拍了拍鼓囊囊的油布包裹,“嘿,只认伊老爷的秤!”
那商队管事被堵得脸皮发涨,想发作,看看柱子身后抱枪而立的憨娃,再看看油布下透着沉甸甸杀气的轮廓,硬是把话咽了回去,嘟囔着“什么破规矩,有钱还不赚!”悻悻地走开。
刚打发走这边,驿站那头蹄声嘚嘚。
几个穿着簇新裘皮袄子、腰挎弯刀的精壮护卫,簇拥着一辆铺着厚厚波斯地毯、挂了金铃铛的豪华四轮大马车,稳稳停在了货堆旁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