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
一行人重新踏上回家的道路风雪夜归，黑铁堡的灯火在皑皑雪原上如同倔强的星辰。
新带回的二十多个工匠深一脚浅一脚跟着骡车，看着远处那片高低错落、用木头石头和积雪勉强糊成的“寨子”，心头七上八下。
铁疙瘩沉甸甸地碾过冻土，发出嘎吱的声响。
车上捆着三个面如死灰的俘虏，以及从野狼沟狐狸洞里起出来的十几麻袋黍米粗盐。
这正是黄羊队被劫的口粮。
堡门吱呀打开，昏黄的松油火把照亮一张张冻得发红又带着探究的脸。
柱子当先跳下车，扯着嗓子吼：“成了！金子！粮食！匠人！都回来了！还有几个不开眼的毛贼，给咱送劳力了！”
人群嗡地一下炸开锅，又迅速被老周几个压住。
大伙忙着卸货、安置新人和俘虏，喧嚣中透着股劫后余生的热气。
张鸿披着雪沫子大步流星穿过人群，走向堡子中心那片刚刚起好地基、连砖墙才砌了齐腰高的新院废墟。
他直接站到了最高的那块地基基石上。
“点灯！柱香！堡子里喘气的，能动的，都给老子滚过来！”
张鸿的声音不高，却像炸雷劈开了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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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的嘈杂，压下了所有喧闹。
刘三、陈瘸子带着那二十来个新人还在发懵，就被柱子老周推搡着往空地中间靠。
堡子里原来的汉子们、婆娘孩子们、连同阿娜尔和正从新建的厨房里端出热汤的云娘，全都下意识地围拢过来。
熊熊的火把噼啪作响，映着张鸿那张胡子拉碴、棱角分明却异常坚毅的脸。
火光也照亮了脚下那片冻土，以及冻土上勾勒出的、纵横交错的厚实地基线条。
那是未来堡垒的雏形。
“都看清楚了！”
张鸿猛地指向脚下，“这片地！是老子拼了多少血汗，才从冻石头里抠出来，砸下第一块桩的！”
他声音洪亮，带着铁水奔流般的灼热，“这里，马上起的不再是狗窝！是你们日后遮风避雨的屋！是娃娃们能满地跑、不怕冻死的院子！是咱们黑铁堡真正的根！”
人群鸦雀无声，连鼻涕娃都被大人捂住了嘴，只余下呼啸的风雪和猎猎火把声。
“魁城的金子银子，是好东西！能换粮，能买牲口！”
张鸿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如鹰，扫过众人，“但靠卖死力气、卖铁疙瘩，他娘的换不来一辈子的安稳富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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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哪天断了咱们的路，照样得饿死冻死在这荒滩上！”
他停顿一下，让这沉重的现实砸进每个人心里。
下面有人开始不安地骚动，老汉叹气，婆娘们揪紧了衣襟。
新来的工匠更是茫然又惶恐。
“老子告诉你们！”
张鸿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猛虎出笼，震撼四野，“黑铁堡的未来，是当驿站！当中转站！当这片荒原上，连通云州和北蛮子地界最他妈繁华、最富庶的码头！是让那些贩牲口的、运皮货的、走茶叶丝绸的豪商巨贾，都得捏着鼻子，老老实实给咱们黑铁堡交过路钱的地方！”
轰！
人群彻底炸了！
“啥？驿站？中转？”
“连通云州和北蛮？妈呀，这可是掉脑袋的买卖！”
“过路钱？那魁城的官爷能答应？”
质疑声、惊叹声、难以置信的嗡嗡声瞬间盖过了风雪。
柱子第一个跳起来大吼：“都他娘的闭嘴！听头儿说！头儿说能成，就一定能成！你们忘了柱子手里那杆啥玩意了？魁城的官？有本事让他们来黑铁堡收税试试？！”
他一边吼，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后的布囊，那里裹着震山铳。
这话如同往烧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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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盆里泼了一瓢油。
想起柱子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铳之威，想起野狼沟前跪地求饶的悍匪，想起魁城交割时金子银子的分量，惶恐质疑的声音瞬间矮下去大半。
张鸿趁热打铁，猛地蹲下身，抄起一根烧黑的木炭，在冻得梆硬、落满雪的地基平面上用力地划拉起来！
“这里！”
他在靠近堡门内侧、新院西边的区域重重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大圈，“将来是仓储货栈区！南来北往的货物，都堆这里！”
他又在靠近后山，也就是矿区方向、新院东侧的区域画了个圈，圈里特意点了几个点，代表棚户：“这是手艺人的工坊区！打铁的、造农具的、编筐编篓的，以后就在这块，让刘三带人盖敞亮的大棚！”
刘三听到自己名字，懵了一下，下意识挺了挺满是横肉的胸膛，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接着，张鸿用炭条沿着规划中的内街，在靠近堡门的位置画了长长一道：“这里是客商行旅歇脚的街市！日后，铺子、客栈、酒肆、车马行，全给我立起来！”
他又在紧挨着自家新院主屋旁边，画了个小圈：“这里是管事的公房！负责维持这堡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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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的规矩和秩序！收税！”
他最后，在那片根基扎实、面积最大的新院基址上用力一圈：“这里，就是咱们黑铁堡的脸面！也是老子给婆娘置办的家！更是整个堡子的核心！”
他丢下炭条，站起身，沾满煤灰的大手重重拍在胸口：“要干成这事，靠老子一个人不够！靠柱子不够！靠你们谁一个人都不够！”
他猛地指向那二十多个新工匠：“你们里头，有泥瓦匠、木匠、铁匠！堡子里也有几把好手！”
他又指向那些跟来的原住民：“种地的、采石头的、做饭的婆娘！一个也跑不了！”
最后，他的目光如同磐石般沉重地扫过每一张惊愕、疑惑、犹豫继而泛起炽热希望的脸庞：
“老子给你们的饼画好了！就是黑铁堡日后要做这片荒原上唯一的大码头！金子银子会淌进来！商队车马会排着队给咱们送钱！但要让这饼真成真的…得看你们自己！舍得命的，就跟着老子干！怕死怕苦的，现在滚蛋，老子不拦着！留下的，就是黑铁堡开天辟地、吃香喝辣的功臣！以后分田地、分宅子、分股子！黑铁堡能喝上稠粥肉汤，你们就能啃上硬骨头！”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