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火苗在寒风里飘摇，映着一张张冻得发青又带着希冀的脸。
柱子粗着嗓子维持秩序，独眼锐利地扫视着队伍，防止有人插队闹事。
憨娃抱着震山铳，小脸冻得通红，警惕地站在一旁。
“下一个！”
柱子吼了一嗓子。
一个佝偻着腰、不住咳嗽的老汉被搀扶上前。
方济生枯瘦的手指搭上他腕脉，片刻后，取出一小包药粉：“寒邪入肺，久咳伤气。生姜三片，葱白三根，红糖一勺，滚水冲服，早晚各一次。忌食生冷油腻。”
老汉千恩万谢地接过，哆嗦着退下。
柱子看了看天色，风雪似乎更急了。
他凑近方济生，低声道：“方先生，时辰不早了，头儿那边……”
话音未落，一个洪亮的声音穿透风雪，在人群外响起：
“方先生！看得如何了？”
人群分开一条缝，张鸿高大的身影披着风雪大步走来，靛蓝罩甲上落满了雪沫子。
他身后跟着张大牛和几个堡里的汉子。
方济生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指了指桌上摊开的那本写满字、盖满红指印的医书：“今日接诊四十七人，抬走三个没救的。
疑难杂症，十一例。”
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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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扫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记录和刺目的红指印，点点头：“辛苦。”
他目光落在方济生略显疲惫的脸上，“还有棘手的？”
方济生沉默片刻，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了捻医书边缘，声音低沉：“有个病人……难！”
“哦？”张鸿挑眉，带着一丝讶异，“连你都觉得难？重病？”
方济生缓缓摇头：“病虽沉疴，非不可为。只是……”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
旁边一直跟着方济生、负责保护兼打下手的一个堡里汉子，忍不住插嘴，语气带着愤懑。
“头儿！您是没瞧见！刚才来了一伙人！那排场！那霸道！清一色的高头大马，穿绸裹缎的护卫！上来就清场！把排队的乡亲们推搡得东倒西歪！”
“直接冲到方先生面前，二话不说就要把人架走！说是他们家什么老太爷快不行了，非得方先生立刻去救命！方先生说要排队，那管家模样的家伙鼻子都气歪了！要不是方先生最后点了头，我看他们能当场绑人！”
汉子越说越气，唾沫星子横飞：“呸！什么东西！有钱有势了不起啊？就能插队？就能不把咱穷苦百姓的命当命？方先生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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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去了！要我说，这种人，活该！”
“行了！”
张鸿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他看向方济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明白了。
方先生还是心善。
能治，但难治，又遇上这等仗势欺人、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的主儿，不治也罢。”
方济生抬眼看了张鸿一眼，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刚用完的银针插回皮套，动作依旧一丝不苟。
那沉默，像是一种无声的默认。
就在这时！
“轰隆隆——！”
沉闷而密集的马蹄声如同滚雷，由远及近，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远比刚才那伙人更响，更急！
人群惊恐地骚动起来！
“让开！都滚开！府兵办事！挡路者死！”
粗暴的呵斥声伴随着刀鞘拍打马鞍的脆响，如同冰雹砸落！
风雪中，一队黑压压的骑兵如同钢铁洪流，蛮横地冲开人群！清一色的黑色铁甲，在雪光下泛着幽冷的寒芒！马匹喷着白气，不安地嘶鸣！骑士们头盔下的眼神冰冷，腰刀出鞘半寸，闪烁着死亡的寒光！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披着厚重的玄色大氅，骑在一匹神骏异常、通体乌黑的战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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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容刚硬，下颌蓄着短须，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和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气！正是魁城城主——夏侯霸！
在他身后，是上百名杀气腾腾的府兵精锐！长枪如林，弓弩上弦，冰冷的锋刃对准了墙根下的人群！一股肃杀的铁血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人群彻底炸了锅！哭喊声、惊叫声、推搡踩踏声乱作一团！刚才还拥挤不堪的墙根下，瞬间被清空了一大片！只剩下方济生的破桌子，以及桌子后站着的张鸿、柱子、方济生等人！
柱子脸色剧变，独眼瞬间充血，手下意识地就要去摸背后的震山铳布囊！憨娃也紧张地抱紧了怀里的铳管！
“别动！”
张鸿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柱子几人。
他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那些闪着寒光的弓弩箭簇，沉声道：“这是魁城府兵！不是土匪！别亮家伙！在人家地盘上，硬拼是找死！”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挡在方济生和柱子等人前面，直面那如同山岳般压迫而来的魁城城主。
夏侯霸勒住战马，黑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他居高临下，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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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的目光如同两把刮骨钢刀，死死钉在张鸿脸上。
“张鸿！”
夏侯霸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嘲讽，“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在我魁城地界，私设关卡，妄改税律！谁给你的狗胆？！真当这黑铁堡是你占山为王的土匪窝了？！”
他猛地一挥手，身后府兵齐刷刷踏前一步，弓弩手更是将冰冷的箭簇对准了张鸿等人！杀气瞬间凝成实质！
张鸿面不改色，迎着夏侯霸那能杀人的目光，声音沉稳有力：“夏侯城主！黑铁堡开荒屯垦，拱卫边陲，乃是奉了云州王爷钧旨！王爷亲口允诺，堡内一应事务，由我张鸿便宜行事！这税银减半，是为了吸引商旅，繁荣边地，何罪之有？”
“王爷的令，难道夏侯城主想违抗不成？！”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块用油布包裹的、刻着云纹虎符的令牌，高高举起！
那令牌在风雪中闪着幽光，正是云州王特赐的开荒令符！
夏侯霸看着那令牌，眼中寒光更盛，嘴角却扯出一个极其冰冷的弧度：“王爷的令？哼！张鸿！你少拿王爷压我！王爷让你开荒屯垦，没让你私设关卡，扰乱税制！”
（本章完）
